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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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节（第3页）

&esp;&esp;杨绵绵提着裙摆，最后一次看着这个熟悉的家，要抬起头，才能很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esp;&esp;“绵绵，该走了。”门说，“我目送你离开。”

&esp;&esp;照道理，新娘要娘家的兄弟背着离开家里，但是杨绵绵没有兄弟姐妹，楼梯说：“我也算是绵绵的家人，你踩着我走，就是我们送你嫁人了。”

&esp;&esp;老旧的大楼白天也是黑漆漆的，这一带早就断水断电，哪怕现在是白天，视线也很差，楼道灯想了想，啪一下亮了起来，大家都发出惊讶地呼声，杨绵绵也愣住了，抬头不解地看着它。

&esp;&esp;它憋红了脸：“走吧绵绵，反正我们也要死了，我还不如给你照路。”它就好像是从前她每一次回家一样，随着她的脚步亮起了自己，可这一次不同的是，点亮光明的不再是电力，而是它仅剩的生命。

&esp;&esp;杨绵绵只走了一层，它就再也坚持不住，哗啦一下碎成了碎片，杨绵绵一怔，抬头只看到碎了的小半个灯泡，玻璃碎片从楼道的缝隙里掉落。

&esp;&esp;而就在那个楼道灯熄灭的一瞬间，另一盏灯已经接着亮了起来，它说：“像不像是烟花？绵绵别怕，我们给你照路。”

&esp;&esp;杨绵绵加快了脚步，但婚纱那么长，她觉得腿上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都走不快。

&esp;&esp;十秒钟之后，第二盏灯也熄灭了，第三盏灯亮了起来，仿佛是它们不用明说的默契，一直到她走到楼下，最后一盏灯也坚持不住，哗啦一声碎成了碎片，杨绵绵只听见它笑着说：“碎碎平安，绵绵以后一定平平安安。”

&esp;&esp;然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esp;&esp;她看到荆楚静静站在一片红色的鞭炮中看着她，杨绵绵忍不住，扭头去看大楼，它说：“我就这样送你离开，再见了，绵绵。”

&esp;&esp;她一行热泪就这样落了下来，荆楚握着她的手，挽着她慢慢往外走，海盗叼起她长长的裙摆，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它好像也明白了，这个地方它再也回不来了。

&esp;&esp;所以，它跑到熟悉的电线杆下抬起后腿撒了一泡尿。

&esp;&esp;电线杆：“……”都要结局了为什么还要摧残它，人艰不拆啊！

&esp;&esp;杨绵绵破涕为笑：“海盗！”

&esp;&esp;海盗淡定地重新叼起她的裙摆，像是一个称职的花童。

&esp;&esp;杨绵绵觉得额头一凉，她抬头一看，雪花从天空飘了下来，荆楚侧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们走了，好吗？”

&esp;&esp;她点点头，用力挽住了他，婚纱从地上沙沙拖过，这时，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它们都只是静静凝视着，看着她一步步离开这里，走向未来更加广阔的世界。

&esp;&esp;走到石桥那里的时候，她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鸣，她知道时间到了，那是离别的丧钟，已经有小伙伴永远地离开了她。

&esp;&esp;她无法再控制自己，浑身颤抖着落下眼泪来。

&esp;&esp;远远的，她听见了和声：“绵绵，我们送你离开。”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又像是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直到她面前的每一个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小伙伴，都坚定地重复着这句话。

&esp;&esp;它们每一个都知道那巨大的轰鸣声代表着什么，也清楚过不了多久，它们也将丧生在那样的声响中。

&esp;&esp;它们马上就要死了。它们每一个都无比明确这一点。

&esp;&esp;但这一刻，它们并不想去想那么悲伤的事，它们只是坚定地告诉她，我们送你离开。

&esp;&esp;我们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esp;&esp;就在那一瞬间，杨绵绵突然明白了婚礼的意义，她一直觉得婚礼繁琐而无趣，没有任何意义，但现在她懂了。

&esp;&esp;婚礼是为了让出嫁的女儿，在所有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下走向未来。

&esp;&esp;它们就是她的家人朋友，它们就在那里，送她离开，看着她走向没有它们的未来。

&esp;&esp;石碑说：“绵绵，你往前走，不要回头。”

&esp;&esp;回头也没有用，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她的故园就不在了。

&esp;&esp;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一个故乡，在异国他乡里总是会想起，会怀念，故乡的一切不管过了多少年都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一直到过了很多年，当年离开家乡的少年回到了魂牵梦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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