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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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很平静，连一点风都没有。他负手立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空气里微凉的湿气扑打在脸上，即便身上的衣裳寻常得出奇，也依然被他穿出了王者的气象。他凝目远望，深邃的眼睛，坚毅的眼神，目的深刻又明确。无方佯佯踱出来，站在一旁审度他，他发现了，转过头看她一眼，神情逐渐有了软化的迹象。&ldo;你想去打猎吗？&rdo;她对cha着袖子问，&ldo;这地方不比外面，随手一只可能都是成了精的。&rdo;他答非所问，&ldo;从钨金刹土到梵行刹土，一切都和中土不一样。这里的妖就像人，中土的人却像妖。&rdo;这话说得很深沉，可见是个有故事的人。无方问：&ldo;你可是想家了？&rdo;&ldo;家？&rdo;他的唇角略带嘲讽的线条，&ldo;是啊，我终究要回家的……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回去好吗？&rdo;无方摇了摇头，&ldo;天下之大，只有刹土有我容身之所，我去中土干什么，被人当鬼捉了就完了。&rdo;&ldo;有我在，谁也不敢捉你。&rdo;她唔了声，&ldo;我徒弟长出息了。&rdo;她不相信他的话，因为她第一眼见到他时，他狼狈不堪，自己都是靠她拯救，拿什么去保护她？他明白她的想法，自嘲地发笑，没有再说什么。她笼着袖子打了个哈欠，&ldo;好不容易找到的山洞，今晚睡足了，明天再出去打探猫丕的下落。&rdo;她转身要回去，他忽然唤了她一声，有话却不说，有些吞吞吐吐的。她觉得奇怪，&ldo;你怎么了？有难言之隐？&rdo;他说不是，&ldo;我对师父的心意，不想和师姐搅合在一起。就比如先前吃饼，一块饼子不能分给两个人。既然给了师父，还请师父隐瞒师姐，免得惹她不高兴。&rdo;无方是个迟钝的人，&ldo;我想让你自己留下，这样不对吗？&rdo;确实不对，好多地方不对，然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张口结舌，最后只剩下叹息：&ldo;时候不早了，师父进去休息吧。&rdo;她挪了两步，&ldo;你呢？&rdo;他不答话，转头看向层叠的山峦。他的头发已经蓄起来了，利落的鬓角，鲜明的侧脸……无方有时候觉得看不穿他，名义上他是她的徒弟，心里却知道，这个徒弟是留不住的，他终有一天会离开，他有更广阔的天地。带着人腾云，实在累坏了她，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找猫丕，可是这阴山太大，山精野怪那么多，就像闹市中找一个人，并不那么顺利。说古怪，确实古怪，那些妖会跋涉万里到十丈山下找她医治，如今她人来了，却再没有遇到一个病患。是这病症已经不药而愈了，还是作恶的妖物收手了？他们在山间寻访了很久，没有什么收获，反倒是振衣吸引了不少嗜血的魑魅。周围的糙丛里总有窸窣的动静，黑暗中偶尔会露出窥探的眼睛。无方脱下金钢圈戴在他手上，他万般推辞说不要，她有点生气，&ldo;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知道自己的血ròu有多香甜吗？如果没有神佛庇佑，你细皮嫩ròu的，给它们塞牙fèng都不够。&rdo;这种地方，不拖后腿就是好表现。他静静跟在她们身后，瞿如道：&ldo;师父是灵医，又不是钟馗，为什么它们都绕开咱们走？&rdo;在林中徘徊不是办法，她变出原形飞到高处。人有人市，鬼有鬼域，精怪们也会有聚集的地方。只要找到那里，猫丕的下落自然就会有分晓。无方轻吁一口气，回身对振衣莞尔，&ldo;这里的妖都讳疾忌医。&rdo;那明眸皓齿隐于星夜，却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量。他怔怔看着，心里苦笑起来，有这样一位师父，究竟是福还是祸，真说不上来。忽然发现远处有绰约的灯火，一闪一烁漂浮经过，她悄声跟了过去。那灯火在旷野中发出朦胧的亮，灯下有个佝偻的身影，穿着宽大的袍子，从背后看过去像个坟茔。她正欲追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株藤蔓，迅速缠绕，牵住了她的手腕。也就一瞬罢了，寒光乍现，砍落了那株藤。青灯和佝偻的身影走远了，振衣执剑将她护在身后，暗处终于走出个人来，弱柳扶风的样貌，是藤妖麓姬。&ldo;少侠好身手，要不是我闪得快，险些被你砍死。&rdo;麓姬笑得风情万种，向无方俯身行了一礼，&ldo;山高水长，艳姑娘别来无恙。&rdo;总算遇见一个熟面孔，无方还了一礼，&ldo;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姑娘，真是巧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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