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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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蔚俯身去拣，弯腰的时候，宋澎湃不禁看了一眼，他的白衬衣总是工整塞在裤子里，包裹的一截腰，瘦得吓人。&ldo;你他妈的就剩一把骨头了，还这么抽烟，早晚给我戒了！&rdo;杨蔚把话梅包在宋澎湃的外套里，听他怎么说，带搭不理地说：&ldo;独裁是不是传染？跟你家太后管的一样宽。&rdo;不知道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狗年真旺，还是今年红包发多了，年前的活动，大家格外疯，连平时的&ldo;闷葫芦&rdo;都出来唱歌，只除了杨蔚，怎么劝都不行。他向来为人比较严肃，对员工要求严厉，所以大家也不敢逗他。宋澎湃却是好说话，憨性情，给大伙鼓动着，又唱了首&ldo;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rdo;，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开始总结陈词：&ldo;这一年大家都辛苦，最辛苦的，得算是杨蔚，不过您老还是得保重身体，才能继续为&lso;浪潮&rso;保驾护航啊！对吧？所以这最后一首歌，就送给&lso;浪潮&rso;的大功臣，那个，&rdo;宋澎湃左顾右看，&ldo;最后一首是什么歌？&rdo;&ldo;月亮代表我的心。&rdo;旁边有人回答。&ldo;哟，我不会唱，小张，你来替我唱，送给杨总！&rdo;&ldo;您得亲自唱才有诚意呀！&rdo;小张说，&ldo;哪有找人替的道理？&rdo;&ldo;这可不行，我唱不好。&rdo;&ldo;唱吧！&rdo;又有人说，&ldo;杨总会领情的！&rdo;&ldo;那，那我唱啦？&rdo;宋澎湃勉为其难，看着坐在角落里的杨蔚，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任身边的人起哄，静静看着站在大屏幕前的自己，似乎也有期待。宋澎湃豁出去了，跟着伴奏，吭吭呲呲地，把这首&ldo;月亮代表我的心&rdo;唱完了。大家一起拍手叫好，心里大概都笑抽了，反正宋澎湃也管不了，他只看见杨蔚的脸色温和，在歌声里，笑容一直也没离开，他这人话少笑的也少，能这么开心一把，自己丢份儿也值得。散伙了，门口排了队等出租。宋澎湃看见外面的大雪，忽然想起杨蔚的湿头发。难怪他不立刻进屋，却在走廊里抽烟，是缓缓体温，怕自己发现他冒雪去买话梅吧？这人脑袋秀逗，不知道怎么的，气不打一处来，冲着走在他身后的杨蔚低吼了一句：&ldo;你没开车，我送你回家。&rdo;&ldo;别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晚了，你还是快回去陪嫂……&rdo;&ldo;你跟我上车！&rdo;这句话说得颇具杀伤里，眼睛里大概透露的怒气，杨蔚竟没再跟他争执，低头上了他的车。宋澎湃不擅言辞，尤其在心中有气的时候，更不知如何表达，拉长着脸开车。路上没什么行人，可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车轮不断打滑。说不出话，心却是没闲着，想着从大学认识杨蔚开始，他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表面冷冰冰，嘴上说话也不留情面，做的事却是处处维护自己。&ldo;浪潮&rdo;是宋澎湃跟他一手打下的江山，为了这个公司，杨蔚这几年呕心沥血，命都要搭进去。既然了解他，真不该生他的气，宋澎湃叹了口气，再说话时，象是开玩笑般轻松地说：&ldo;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对你嫂子有意思，怎么大雪天的出去给她买，比她老公对她都有心！你嫂子又要嚣张，有你这么模样好，有才华的人疼爱，怕是要嫌弃我粗啦。&rdo;杨蔚没说话，眼睛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收音机里午夜点歌的节目，竟有人点了那首&ldo;月亮代表我的心&rdo;。车里静悄悄地，只剩齐秦带着伤感的，又带着冬天味道的嗓音，缓缓地传了出来，雪白的月光，就象外面白茫茫一片冰雪……杨蔚的脑海里，开始跳跃出宋澎湃声如宏钟，气势如虹的模样，唱得象一只冲锋的号角，这么凭空想着，又觉得要笑出来。某一天，或者走到某一步，会希望世界末日忽然到来，就不用再去面对明天，也不用跨出明明不想的迈的下一步……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到世界末日，自己的末日，总要先到，并且，没有预告。对面两束刺目的光芒射过来，是一辆打滑横过来的卡车，宋澎湃下意思地向右打方向盘，同时踩刹车，急速刹车声中，车子在雪地里转了一百八十度，车尾撞上卡车，翻了，四轮朝天，又被推撞着，向前冲……世界不停旋转，旋转……直到撞上路边的护栏，一阵巨响，无数混乱，&ldo;扑扑&rdo;涨开的安全气囊……世界总算静止，没有声音，没有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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