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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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1页）

&esp;&esp;十几年前，杜氏兄弟名震京城。

&esp;&esp;在这两兄弟之前，杜氏一族于前朝就已没落，战争爆发之时远走边境，死的死，散的散。

&esp;&esp;昔日名门望族的血脉早已和异族融合在一起，遗忘在大家世族的记忆中，直至杜氏兄弟横空出世，惊艳了整个李氏王朝。

&esp;&esp;一文一武，仿佛天上曲星降世。

&esp;&esp;杜严的长相是糅合了草原民族的深刻五官和汉族的斯文儒雅，当年圣上钦点的状元郎，相貌亦可入画。

&esp;&esp;可惜，如今的他已然失去当年的耀眼，只是一个额头有疤痕，鬓发染白的中年男子。

&esp;&esp;杜严顶着烈日站在公主府前，姿态恭敬，神色却是漠然，让人无法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更多东西。

&esp;&esp;藏青短褂，颜色都被洗得有些白了。衣服看上去很是廉价，却整理得很干净。他一路从家里疾步而来，很远的一段路，至少对一个缺乏锻炼的中年人来说，走完这段路是很累的。他本想租借一辆马车，但是事出紧急，若想借马还得跑到西大街绕一圈，时间争分夺秒。

&esp;&esp;杜严微微喘气，以最快的速度平复下来，他欲抬手擦汗，抬至半空又放下来，即使能擦尽脸上汗珠，鬓发也已被汗水濡湿，同样是狼狈。

&esp;&esp;府前人来人往，经过门口的人忍不住都会将视线投过去。

&esp;&esp;杜严仍是纹丝不动，他似是不觉丢脸，垂手低眸，只是盯着眼前的地面。

&esp;&esp;郑嬷嬷终于从门中出来，看了这位昔日的状元郎一眼，客气道：“公主繁忙，无暇会客。”

&esp;&esp;杜严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来之前就料到这结果。他顿了顿，目光恳求，语态谦卑：“耽误不了公主多久，只一会儿，能麻烦嬷嬷再通报一次吗？”

&esp;&esp;当年的两兄弟，杜厉行事张扬任性，杜严一直都是稳重宽厚，人缘儿比他那个弟弟甩出几条街去。是以，杜家出事之后，也无人来刻意为难。

&esp;&esp;郑嬷嬷对他并无恶感，可想到他家其他没眼色的人曾对公主口出恶言，还是摇头：“杜大爷，还是回吧。”

&esp;&esp;若不是事关人命，杜严绝不会来公主府自取其辱。他每耽误一分钟，女儿就多一分危险。

&esp;&esp;“嬷嬷，烦请你把这封信递交给公主。”杜严从怀中取出信函，封面上一个字也没写，他双手递上前去，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的紧张。

&esp;&esp;郑嬷嬷叹气：“那我再去试一回吧。”

&esp;&esp;第二次去见公主，书房里只剩下平阳一人。她随意一瞥，摇头笑道：“你倒是好心。”

&esp;&esp;“我虽然不喜杜家人，但杜大爷是个好人，当年发达的时候不骄不躁，如今没落了也是不卑不亢。”郑嬷嬷把信递过去，“何况只是传个话递个信，举手之劳。”

&esp;&esp;平阳公主好笑：“你这是在敲打我吗？举手之劳，能帮则帮？”

&esp;&esp;“哎哟，怎么敢，奴婢可不是倚老卖老的人。”郑嬷嬷也笑了，“殿下向来有主见。”

&esp;&esp;平阳公主接过信封，看也没看，随意扔在桌上。她慢悠悠地点起烛灯，待黄色的火苗窜上来，就将那封信置于火上，静静地看着火焰吞噬。书桌上落下灰烬，她还是那句话：“不见，让他走。”

&esp;&esp;公主府这尊庙，可不是你想拜时就能拜。

&esp;&esp;郑嬷嬷也不含糊，走出大门再次传达了公主的意思。这回，她不等状元郎发挥舌灿莲花的口才，转身就吩咐门房关上大门。

&esp;&esp;杜严瞳孔骤然紧缩，飞快上前，一只脚抵住大门。

&esp;&esp;“嚓”的一声，听着都让人替他疼。

&esp;&esp;小腿应该断了！

&esp;&esp;门房吓一大跳，不敢再有动作。这人咋这么不要命啊！难不成碰瓷儿碰到公主府來了！他缩回手，慌忙去看郑嬷嬷的脸色。

&esp;&esp;郑嬷嬷脸色并无变化，只是定定地望着杜严，给了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esp;&esp;郑嬷嬷并不傻，看得出来，杜严是有机会躲开的，可是他没有；杜严也可以伸手阻止她进门，可是他也没有。

&esp;&esp;这位状元郎担心伸手阻拦会引来公主府的更多恶感，也担心躲开这只脚就阻止不了门房关门。他只能示弱，否则引来公主府的守卫出手，真的就只剩下被丢出去这一条路。

&esp;&esp;杜严脸色刷白，因疼痛流出许多冷汗，但他的口齿依旧清楚：“杜某清楚，十多年來能在京城平安度日，多少是承了公主的照看，心里万分感激。但是杜某一直不敢上门打扰，担心给公主带来麻烦。郑嬷嬷，如果不是大事，我不会如此求上门來，还请见谅杜某的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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