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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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第2页）

&esp;&esp;颜幼卿忽问：“阿哥，约翰逊的意思，花旗国不会支持北伐军。这样的话，为何当初他们要帮尚先生……”

&esp;&esp;若无后来遇刺去世，尚古之成功逃离京师，是足以改变南北形势的大事。再如何假托私人关系，也掩盖不了花旗国公使插手华夏政局之事实。

&esp;&esp;安裕容沉吟道：“不论哪一国，列强所图谋者，无非利益二字。所谓友好合作，皆为虚晃，不过各出其招，各有其法。花旗国后起晚来，又鞭长莫及，使的是怀柔之术。华夏内战，不合乎其长远利益。此前南北对峙，他们使的大约是平衡之术，故而在有些事上对祁保善阳奉阴违，必要时不吝拉革命党一把。而今战争已不可避免，恐怕打算暂时抽身撇清，冷眼旁观了。”

&esp;&esp;颜幼卿点头表示明白。说了一阵局势，又说起约翰逊这位花旗国友人。

&esp;&esp;“他连家眷随从全都带上了，看样子可能在申城长久安顿？”

&esp;&esp;“如此才好。我看他这几年囊中饱足，咱们找机会说动他多投点儿资，把生意做大些。”

&esp;&esp;“咱们替北伐军送货的事，要告诉他么？”

&esp;&esp;“再看看。给咱们投资，亏不了他。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不是？别说他心里头其实愿意支持北伐军。一点私人生意而已，坏不了他们的国家政策。”

&esp;&esp;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忽然敲门声响。伙计应声进来：“这里有人急寻一位姓玉的先生，可是贵客您？”

&esp;&esp;颜幼卿望见伙计身后跟着的人，诧异：“阿文，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esp;&esp;阿文正是从四海大药房借到玉颜商贸公司帮忙的小伙计，这些天直接住在江滨大道后巷店铺里。

&esp;&esp;小伙计一面喘息一面道：“大老板，二老板，杜府三少爷给铺子里来电话了，说是他家老太爷一行到了！这会儿就在爱多亚大饭店里，请二位赶紧过去呢！”

&esp;&esp;离合皆前定

&esp;&esp;“哪里来的乡巴佬，学城里人穿高跟鞋，还不是马脸生个牛蹄子，整个儿一头四不像。白长一双驴眼睛，不会看路，专给人挡道！”

&esp;&esp;安裕容、颜幼卿赶到爱多亚大饭店，刚要进门，便听得一阵尖锐高亢的女声，直要穿透耳孔。那声音莫名有几分耳熟，颜幼卿脚步一顿，向安裕容道：“是杜家三少奶奶。”听音辨形方面，他一向敏锐。

&esp;&esp;安裕容也是脚步一顿，这个女人实在是叫人记忆犹新。到底还是对兄弟的惦念之情占了上风，一面继续往里走，一面道：“有杜家老太爷在场，徐兄也在，怎的她还这般不安分？”

&esp;&esp;说话间两人已来到饭店大堂，但见许多人散做几堆，当中对峙的却是两名女子，一个正是杜家三少奶奶，另一个居然是约翰逊的心上人阿槿。大抵因为反应不及，抑或是尴尬难堪，两个女人争吵，一时竟无其他人插嘴。那阿槿一身时髦新装，脚蹬高跟皮鞋，抿嘴一笑，端的红唇皓齿，艳光四射，引得在场男子多偷眼窥觑。她语调柔媚，声音可一点也不小：“你蹄子生得再好，有什么用？这么漂亮的鞋子，你又买不起。”

&esp;&esp;“你！你这个乡野村妇……”杜家三少奶奶气昏了头，当即欲扑上去厮打。杜三少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罢了！你想气死老爷子么！”伸手一把抓住，不提防脚下没站稳，被带得趔趄歪倒，眼看两人扭作一团，就要摔到地上。颜幼卿暗叹一声，足下一点，纵身上前扶住杜三少，扯下他一颗西装纽扣，往三少奶奶肩井穴上轻弹，对方顿时懈了力气，老老实实叫丈夫按住，才算免了夫妻两个当场出丑。

&esp;&esp;颜幼卿立刻松手，退回安裕容身边。两人扫视一圈，望见旁边沙发上坐着杜老太爷，正被下人围着，抚胸拍背顺气，脸上阵红阵白，看样子气得不轻。左右细看，不见徐文约与杜家大少爷杜召棠身影，两人心下狐疑，彼此对视，不由得脸色凝重。

&esp;&esp;约翰逊瞧见他二人，大声招呼：“嗨！伊恩，小福尔！你们怎么来了？”

&esp;&esp;二人抬头应了，正要走过去汇合，见他怀里搂着美人，手中提溜着两只高跟鞋，只得尴尬停下。原来阿槿适才为躲避三少奶奶，仓促间叫那新换的高跟鞋扭了脚，可说两败俱伤。大约吃惊于颜幼卿不动声色间露出的那一手漂亮功夫，此时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他看，脸上满是好奇钦佩之色。

&esp;&esp;安裕容揽住颜幼卿肩膀，冲约翰逊笑笑：“不如先请女士去那边沙发坐下休息。”

&esp;&esp;约翰逊被他提醒，赶忙将阿槿送到大堂另一边沙发上，留下仆从陪伴，回转来与二人说话。杜三少亦回过神来，强行叫女仆带走了妻子。

&esp;&esp;安裕容向杜三少道：“三少，这位是花旗国友人约翰逊先生，与徐兄也算老相识。是了，大少爷和徐兄呢？怎么不见他二位？”

&esp;&esp;那杜三少原本见对方主事者是洋人，心内先自怯了，只在妻子跟前强撑颜面，此刻有安裕容递来台阶，忙拾级而下：“对不住，对不住，贱内是个直率性子，不会说话。得罪之处，万望海涵。待家里人安顿好了，敝人再领她登门致歉。”

&esp;&esp;约翰逊昨日早从安裕容口中得知杜府诸人情状，哪里还认不出来，装模作样哈哈一笑：“没关系，小事情而已。既然都是朋友，道歉的话就不必提了。女士们为了美丽而战斗，怎么能说是过错？”

&esp;&esp;原来这日下午，阿槿与三少奶奶于百货商店时装部狭路相逢，两人看中了同一双高跟鞋，相持不下。阿槿毕竟见识少，言行间难以藏拙，叫三少奶奶很是刺了几句。奈何到了结账时，那鞋子价钱高得出奇，三少奶奶囊中储备不足，最终含恨放弃，眼睁睁瞅着心头所爱落入他人手。

&esp;&esp;待到晚间，约翰逊与安、颜二人分别后，接了心上人看戏归来。阿槿向爱人炫耀新买的行头，进饭店大门便走得慢了些。紧随在后的，恰巧是自火车站迎接老太爷到来的杜府一行。两边人都不少，一方磨蹭，一方着急，难免磕碰。三少奶奶认出对方，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顿时争吵起来，从门口直吵到大堂，将本就疲惫不堪的老太爷气了个仰倒。

&esp;&esp;这点前因，听得三言两语，安裕容与颜幼卿便都明白了，俱是哭笑不得。没想到约翰逊与杜府诸人，如此这般有了交集。

&esp;&esp;杜三少听约翰逊意思，大抵看在安、颜二人面上就此作罢，忙赔笑附和：“您说的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实在是可怕、可怕！”说着，擦一把额角虚汗。

&esp;&esp;见他急于向约翰逊示好，颜幼卿忍不住追问：“三少爷，贵府大少爷与徐兄，是在后面的车上，还没到饭店么？”

&esp;&esp;“这……这个……”杜三少额头的虚汗，竟是密密实实接连不断冒了出来，“唉……说来话长，路上发生了一些变故。二位稍待，我先安顿下老爷子，再请你们上楼细说。”

&esp;&esp;安裕容、颜幼卿心下一沉，然而看杜府众人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只得站到一旁，耐心等候。约翰逊听两人说了因由，亦留下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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