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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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悻悻摸了摸鼻子，&ldo;那您这么说是什么用意？就是为了拿我玩笑呐？&rdo;&ldo;也不是。&rdo;七爷踱到窗前，推窗往外看，天上明月高悬，心头暗自凄凉。他说，&ldo;小树啊，你师父给你说亲没有？你将来打算娶几房太太呀？&rdo;定宜把鸟挂在架子上，笑道：&ldo;奴才是穷苦人，娶几房养不活，一家子都饿死么？我就想找那么一个人，同甘共苦着，他卖豆汁儿，我卖焦圈，有口饭吃，在一块儿别红脸，和和气气的，就够了。&rdo;他咂嘴琢磨了下，&ldo;一生一世一双人，意境挺美的，大概也只有老百姓能做到。像我们呐，朝廷给指婚。万岁爷自打弄了个继皇后，如今是撂挑子了，选秀倒也还选，选了自己不留着，全送人了。我是觉得吧，他有点惧内。别看皇后整天笑模样，谁说什么都好，其实这人心眼儿多着呢！训儿子训得厉害，六阿哥看见他爹跟看见亲兄弟似的，看见他妈吓得绕道。皇后泼辣，闺房里八成也训男人，所以皇上后来连个答应都不带挑了，可怜见儿的。我们宇文家男人有两种，要不认准一个到死，要不一个都不爱，我算哪一种呢，自己也不知道。&rdo;他转过身来问他，&ldo;你说我像哪一种？&rdo;这问题太难了，定宜说：&ldo;我瞧不出来，您家不是有好几房福晋了吗。&rdo;&ldo;是啊。&rdo;七爷有点迷糊，&ldo;几房来着，我得数数……一个二把手，三个三把手，统共就四个，还缺个当家的。明年开春又一轮选，到时候差不多该指了。不光我，老十二和老十三也是时候了。皇上真累啊，指完我们这辈儿轮着他儿子那辈儿。我和你说，天底下最大的媒婆就是皇上，他给配的人，还容不得你挑拣，他说这个就这个，不许讨价还价。你说我们这些皇亲国戚可怜不可怜，婚事轮不着自己说话，就是配个瘸子给你，你也得跪下磕头谢主隆恩。&rdo;定宜听他说，才知道他们这些王公的婚事是这么定下的，&ldo;我一直以为爵爷们看上谁家姑娘，悄悄往上回一声，宫里再传旨意出来走个过场就成了，原来不是这样？&rdo;七爷说：&ldo;这种事儿有是有，在宫里得有靠得住的知心人儿。比方你额涅说得上话呀，或者你和皇上皇后交情深呀，这么走走后门儿，人家通融通融，能尽着你先挑。不过人心隔肚皮嘛，有时候瞧谁不痛快，给指个不好的，祸害你一辈子，也有。像昆皇后，就是现在皇后前头那位，有个娘家兄弟，袭了他爹的爵，大小是个公爷，给指的什么呀？福晋瘸腿，就因为那时候和皇上郎舅俩抢媳妇儿。本来太皇太后已经下懿旨把皇后指给小公爷了，硬给皇上扒拉回来，最后把皇后的瘸妹妹填塞给他，这算什么呀，不是明摆着给小鞋穿吗？&rdo;定宜脸上带着不确定的微笑，&ldo;主子，这是皇家辛秘，您告诉我，回头再把我耳朵割喽。&rdo;&ldo;那不能。&rdo;七爷说，&ldo;不算什么辛秘，大伙儿都知道的。我就是想说啊，我们这种人有时候也身不由己，心里想的东西达不成，活着挺费劲。不过我这人看得开，不过分执着，日子挑好的过。&rdo;他像是自言自语，又看小树一眼，&ldo;我自己会劝自己，不能干的事儿撂下完了，就不再想了，很多时候管用，可要是入了骨呀，也难办。我这是入骨没有啊……等回京，爷送你个宅子，往后娶房好媳妇儿，让你踏踏实实过日子。&rdo;定宜很觉得意外，&ldo;主子，您今儿是怎么了？外头去喝酒没有？&rdo;七爷摇摇头，&ldo;喝什么酒啊，坐下了，点了两个头牌，远看挺好，近看脸上起褶子。脂粉像糊墙，左一层右一层的，我坐在旁边提心吊胆，就怕她们一说话粉掉到酒杯里。那些个风月老手，还独创个妙招儿，小指上那指甲留两寸长，往里边盛酒，杯里蘸上了请人就着喝，吓得我呀……谁知道她们先前抠鼻子没有，叫人吃这个，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rdo;定宜听得哈哈大笑，这位爷太有意思了，这么个开朗的人，和他在一块儿烦恼全消。她捂着嘴说：&ldo;人家戴护甲呀，要不得折断了。&rdo;&ldo;那也不成，手指甲多脏啊，这不是埋汰人吗！&rdo;他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咦了声，&ldo;该修剪了啊……树儿啊，上高柜拿家伙盒子，给爷剪剪指甲。&rdo;主子使唤奴才可不会分谁是什么活儿，逮住了，点你的卯你就干吧！定宜应了个嗻，边走边道：&ldo;奴才是粗人，手笨，万一剪坏了，主子别怪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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