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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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天遥呼吸不觉浓重了些，&ldo;有救？&rdo;十一道：&ldo;有救，只是据说很疼……&rdo;韩天遥嗓间低沉里难得蕴了急促，&ldo;给我用药！&rdo;他素来性子沉稳刚硬，遽遭剧变，也不肯流露半分失态，却绝不可能束手待毙，始终在努力保全自己，并寻找奋起反击的时机。可作为名将之后，一身武艺才略太重要了，眼睛能不能复明，也太重要了……十一也不迟疑，扶他仰面躺下，从药钵中拈取磨细的药粉，慢慢地撒入他的左眼。韩天遥只觉先有薄荷的清凉辛辣直冲脑门，不觉深吸了口气；随即，那辛辣刺痛的感觉骤然加剧。如有人正将他的眼睛放在沸锅里煮，又如有人拿无数根细针齐齐钉穿他的眼球。而那双柔软却冰凉的手，依然一刻不停地将那令他剧痛的粉末撒入他的眼底。韩天遥如堕九重地狱，再怎样钢铁般的性子也无法负荷那般凌迟般的痛楚，竟一把捏住她那撒药的手，人已痛哼着直直坐起身来。不过顷刻间，他已汗湿重衣，原本俊秀的面庞在那痛楚里煞白如雪，扭曲得似正奋力从煎筋烹骨的油锅里爬出来。&ldo;韩天遥！&rdo;十一高喝，一双眸子盯着他，眼底有什么东西浓烈如劈不开的雾色，不知是担忧，还是谨慎地笼住他。韩天遥连连吸气，终于略略缓过来，才松开捏紧十一的手，哑声道：&ldo;没事，没事，我没事……&rdo;他这般说着，却已坐都坐不住，萎顿地伏了下去，下颔无力地靠在了十一肩上。十一伸出手，正揽到他宽厚坚实的后背，却因着强忍痛楚而阵阵颤动。&ldo;韩天遥！&rdo;十一再唤，声音却已柔和许多。☆、枣似曾相识（六）她安抚地拍着韩天遥的背，右手的手指却已按上几个有止痛静心作用的穴位，努力帮助他安静下来。韩天遥扶着她粗布衣衫下纤细的腰，喘息片刻，方才放开她，竟自己躺了下去，&ldo;我们……继续！&rdo;小珑儿已惊得跌坐在地上，看着面无人色的韩天遥，颤声道：&ldo;要不……先敷一只眼，等好些再敷另一只眼？&rdo;十一额上亦满是汗水。她起身重新在清水里细细洗净手，才道：&ldo;我急着到绍城来，其实并不是怕宋家有奸细透露我们行踪。宋昀气度才识远非常人可比，但宋家不过寻常人家。他们不敢救韩天遥，当然更不敢与灭了韩氏满门的凶手有所牵扯。&rdo;救了韩天遥固然可能得罪暗中主使之人；但出卖韩天遥却会成为不折不扣的帮凶。韩天遥祖父韩世诚军功赫赫，且有救驾之功，扬名天下，封异姓王；父亲韩则安亦是名将，虽曾一度被贬，但很快被赦，楚帝闻得归途病逝，懊恼不已，亦曾追赠列侯；韩家在君王心中地位，由此可见一斑。何况，谁不知盘踞鲁州二十余载的忠勇军，正是因为韩家才听命于南楚。那十万忠勇军，处于南楚与北魏之间，正是南楚抵抗靺鞨人南侵的有力屏障……若忠勇军追究此事，那边主使之人背景强大，或许还拿他们没办法；但要灭了出卖韩天遥的几户平民，简直易如反掌。韩天遥虽在剧痛之中，居然听清了她的话语，咬牙问道：&ldo;你急着赶来，是因为……我的眼睛？&rdo;十一擦干手，才重去拈取那研磨好的药粉，答道：&ldo;不错。那晚我替你敷的药，最多只能拖延两三天。若三天内没能找到对症药物医治，眼球就会被毒药侵蚀，纵然华佗再世，也将无药可医。&rdo;她向外看了看，&ldo;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几乎把全城的药店跑遍，终于把药配齐。希望……不会耽误你复明。&rdo;纤白的手指已将药末洒入他右眼。剧痛袭来时，韩天遥双手猛地攥紧了软榻上的垫褥，齿间居然勉强却清晰地蹦出了两个字。&ldo;谢……谢！&rdo;然后，他晕了过去。十一怔了怔，然后轻笑，&ldo;如此，倒也少吃些苦头。&rdo;她仔细地敷好药，另取干净布条，替韩天遥将双目束住时，小珑儿忽道：&ldo;十一夫人，你的手腕……要不要上药？&rdo;十一抬起手，才注意到方才被韩天遥捏住的手腕已经青肿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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