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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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2页）

&esp;&esp;洪凉生道，“这是《击鼓骂曹》，老生戏，你洪六哥就这段的还不赖。”

&esp;&esp;“……我不懂戏。”淮真再次重复，“你现在再哼哼个黄梅戏我也听不出好赖区别。”

&esp;&esp;洪凉生笑了，在一扇窗户后头站定，请她落座。窗户可以推开，下头隐约可以瞥见个戏台。

&esp;&esp;一坐下来，立刻有个跑堂的来问，“小六爷，来个什么戏？”

&esp;&esp;“《击鼓骂曹》。”

&esp;&esp;那人笑说，“哟，小六爷还没将它听腻？”

&esp;&esp;他说，“我妹子第一回来，给她听个新鲜。”

&esp;&esp;那人看一看淮真，赞道，“真好，真好，鲜花似的小姐，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esp;&esp;洪凉生骂道，“别嚼蛆了，这跟我亲妹子一样的亲。”

&esp;&esp;那人唷一声，“那必得加两个菜”，这才去了。

&esp;&esp;淮真全程将他盯着，不知他玩什么花样。

&esp;&esp;恰逢菊普与蟹黄壳烧饼一起上来，洪凉生看也不看他，接着说，“老北京讲老三点儿，吃一点喝一点乐一点，唐人街，就这还不错。”

&esp;&esp;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窗户推开，下头锣鼓声便传了上来，“喏，吃喝玩，齐了。”

&esp;&esp;淮真实在没这个雅兴，直截了当问他，“从哪儿听来的？”

&esp;&esp;她也有点猜想。

&esp;&esp;其一绝不会是姜素告知洪爷的，要让洪爷知道她先前还做过别人媳妇，洪爷不知该气成什么样，姜素也休想在唐人街混了。

&esp;&esp;同理，洪凉生也必然不会告知洪爷或者将消息落入旁人耳中。洪爷今年已经七十，人一上了年纪，若不是身上多少有点顽疾，上回也不会突然病倒给人抬进医馆去。唐人街靠他撑着半边天，料是洪凉生，这会儿也没这能力将父亲身上担子全撂身上，恐怕也不希望父亲这一时半会有什么闪失。

&esp;&esp;他盯着下头戏台子看了会，才缓缓说起，“我四哥在温埠做生意，过年时回来了。第二天来找见我，说在中华客栈看见个姑娘，跟他先前在报纸上看的寻人布告上的相片相当肖似。”

&esp;&esp;淮真静静听着。

&esp;&esp;他接着说，“报上说‘民国五年五月，即新历一九一六年六月生于广东清远，时年十六。身高或近或逾六英尺，面白消瘦，新月眼，天足……”

&esp;&esp;淮真笑了，“唐人街上随便捡个女孩都这样。”

&esp;&esp;“我虽没看过照片，但那晚在中华客栈能有几人。难不成叫我放着你在这，先去奥克兰找老姑婆陈贝蒂，问问她是否有个金龟婿在温哥华？”

&esp;&esp;“所以你也不确定……”

&esp;&esp;洪六啜口茶，“叫声温梦卿不就确定了。”

&esp;&esp;淮真懊丧。

&esp;&esp;“看你心虚的。”他摇开折扇玩了玩，“说吧，为着什么事逃婚呢。听说那温二少一表人才，怎么就看不上别人了。”

&esp;&esp;“面都没见过几次就托付终身了，谁知是人是鬼。”这确实是心里话。一开始她确实有想过，倘若寻到去温哥华的地址，不失为无法成功将自己赎身的下策。可仔细想想，觉得自己莫不是看言情小说看傻了，但凡穿个越，盲婚哑嫁的就必定是好人？网恋都得小心呢，一封深情款款的信而已，谁知信背后那人有无什么怪癖，又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esp;&esp;“谁知是人是鬼，”洪六咂摸了一下这句话，哑然笑了一阵，往椅子上头一仰，说，“也不知多少人讲我坏话，将我说成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小阎王，我都懒得解释。其实我也还不赖吧。说句良心话，阎王哪有我这么玉树临风。”

&esp;&esp;“阎王手头也没那么多人命。”

&esp;&esp;洪六呵一声，“从前唐人街鸦片馆每日不知吃死多少不知节制的烟鬼，不能因我比旁人风流了点，牵扯了几个女人，便次次将命赖在我头上不是？”

&esp;&esp;淮真撇嘴笑笑，表示不敢苟同。

&esp;&esp;洪六倏地笑了，“也是，三言两语地，谁信？不信我也不信温埠少，凡事小心提防，这性子不错。但我就不知，你怎么给拐上船的？”

&esp;&esp;见淮真不答，他也不再问，只说：“这蟹壳饼不错哎，白鬼不都兴吃下午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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