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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想怎么样？&rdo;琉璃却抿嘴一笑，原来她想的那四个字十分荒唐不堪，不好提起。范垣却早会意：&ldo;你是在咒我，还是在担心？&rdo;琉璃想将手腕抽回来，一边问：&ldo;担心什么？&rdo;范垣正色道：&ldo;担心鱼水不谐，雨露不调。&rdo;&ldo;呸！&rdo;琉璃听了这话，知道他是猜到了，忍不住笑出声：&ldo;这也是堂堂首辅能说出来的话？&rdo;虽在帐中，他竟仍是一脸正色，淡然道：&ldo;古人云：闺房之乐，有甚于此者，我如今只是说说又怎么了。&rdo;琉璃笑道：&ldo;快不要糟蹋张子高，人家只是画眉而已，不像是你这样。&rdo;原来范垣那句，出自《汉书&iddot;张敞传》，传说京兆尹张敞和妻子情深，张敞常为妻子画眉，事情传了出去，人人笑他，连汉宣帝也知道了，便特召了张敞问起来，大家都以为张大人要倒霉了。面对皇帝，张敞却从容应对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意思是说闺房之乐乃是私事，任凭如何皇帝跟众人也管不着，横竖跟公事无关，我也没有辜负公务罢了。汉宣帝听了这般答复，便未曾诘难张敞。且&ldo;张敞画眉&rdo;，从此也成了夫妻恩爱的典故之一。范垣的眼前，却浮现陈琉璃秋水似的明眸，以及那春山似的两道黛眉。手指轻轻地在琉璃的眉端抚过，范垣道：&ldo;明日我也给你画眉，好不好？&rdo;琉璃一怔，然后笑道：&ldo;不好。&rdo;&ldo;为什么不好，你怕我画不好？我的画工你总该知道的。&rdo;&ldo;自然知道师兄画的很好，但张敞只是京兆尹，并不算很高的职位，才会给传为美谈，你呢？平日里言官们看见你，没事还要找出点缘由来弹劾呢，你留心别去沾染这些风流的名头还来不及，反要自己传出去，是怎么样。&rdo;范垣不以为然道：&ldo;我疼爱夫人，鹣鲽情深，怕什么？&rdo;琉璃听他绵绵密密地说了这句，脸上越发热：&ldo;好了，我可不想听这些歪话，你若真疼爱人，那就饶了我，早点规矩的睡了吧。&rdo;范垣听到这里，突然说道：&ldo;唉，既然如此，明日我就去太医院拿药回来吃吧。&rdo;琉璃吃了一惊：&ldo;你说什么？你怎么了，竟要吃药？&rdo;她本来已经好端端地躺下了，此刻便翻身起来，低头打量范垣。范垣道：&ldo;昨儿我在宫里的时候，太医院张大人见了我，说我气色晦暗，眼红带赤，乃是内郁火结的缘故，硬是开了两副药要塞给我。&rdo;琉璃眨眨眼：&ldo;原来如此，那吃两剂倒是好的。&rdo;&ldo;呸。&rdo;范垣见她一点儿也没醒悟，便耐着性子道，&ldo;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内郁火结？&rdo;琉璃即刻道：&ldo;一定是因为国事操劳。&rdo;范垣一瞬窒息，却又道：&ldo;那么我在朝中这么多年，是不是早就火冒三丈的给煎熬死了，怎么偏偏这阵子就火了起来？&rdo;琉璃突然有些领悟他的意思，于是又往后离他远了些，半信半疑地问：&ldo;师兄，你……该不会又是编出来哄人的话吧？&rdo;范垣恨得牙痒痒道：&ldo;我哄你干什么？你要是不信，改日进宫你只管去打听，张太医给我诊的时候，郑侍郎也在旁边，你没看见他的脸色，笑的那样浮夸。&rdo;范垣说到这里，突然怀疑：&ldo;当时还只觉着他笑的碍眼，这会儿想起来，怎么总觉着他好像知道点什么。&rdo;琉璃问道：&ldo;知道什么？&rdo;范垣眨眨眼，又摇头：&ldo;该不会。除非他成了精了。&rdo;琉璃正在发呆，范垣翻身起来：&ldo;我要吃药了。&rdo;琉璃忙问：&ldo;你的药不是没拿回来么？又吃什么？&rdo;&ldo;好啊，&rdo;范垣俯身，一寸寸靠近：&ldo;放着现成的良药不吃，反叫我去吃那些苦药？&rdo;琉璃忍着笑，举手捶他，却早给他握着拳头，不由分说摁倒下去。甜点打这之后，范垣像是练足了手，从新手转成了熟手，而且十分的精益求精。琉璃实在给他折腾的没了法子，也狠下心来疾言厉色过几次，本想镇住他让他收敛，却总是收效甚微。实在没法子后，琉璃便向冯夫人说了，回娘家去住了两天。范垣独守了两天空房，心里慌得很，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勉强熬了两天，怕琉璃还不回来，竟亲自去温家把人&ldo;请&rdo;了回来。琉璃趁机威胁：&ldo;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以后就在家里多住些时候。&rdo;范垣无奈。他这次去温家请琉璃回府，已经给温养谦的白眼扫射了不计其数，虽然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且对方又是自己的大舅了，但毕竟也是有首辅大人的&ldo;自尊&rdo;的。&ldo;你教会了我，又要我冷着不成。&rdo;范垣叹气，很失望似的。&ldo;谁教会你什么？&rdo;琉璃啼笑皆非，又道：&ldo;谁又冷着你了？只是你、师兄你也太不像样了，谁像是你一样黑天白日、但凡有时间就要胡闹磨人的？&rdo;范垣哼道：&ldo;几家欢乐几家愁，你怎么知道别人家没有。&rdo;琉璃张了张口，却又打住：&ldo;别人家我也不管，我只管你。总之我是为了你着想，你得好好保养身子。&rdo;&ldo;我的身子难道不好？&rdo;&ldo;不要仗着好些就胡作非为，再这样下去也差不多了。&rdo;范垣白过来：&ldo;你是在咒我？&rdo;琉璃昂首哼道：&ldo;我只是说实话罢了。&rdo;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琉璃突然发现自己也能口齿伶俐地跟范垣争辩，而且范垣似乎也没占什么上风，一时内心略有些得意。范垣见她面露得意之色，便凑过来，低声道：&ldo;我当然知道你说的那些道理，只不过，我本该最值得的那几年大好青春，都是被你给白白地辜负蹉跎了，现在……我不过是要弥补回来罢了。&rdo;琉璃想不到他竟有这种说辞，犹如异军突起，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叫她一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范垣把她抱紧了些，又温声说道：&ldo;所以算起来，你是不是也得好好地补偿我呢？&rdo;琉璃被他出色的口齿折服，只得再次举旗投降。不过范垣也不是不听人劝的，从那次之后，总算稍微有所收敛。其实倒不是因为琉璃说的那些话，而是因为琉璃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因此还病了好几天，这一病，这才把范垣吓住而已。立冬这天，宫里赐了松子百合酥，椰香糯米糍，团圆蛋香酥，蜜汁蜂巢糕四样点心出来给琉璃。小太监又传了朱儆的两句口谕，说：&ldo;近来天冷风大，要留意加衣，改日天好了就传你进宫。&rdo;太监说完后，又笑对琉璃道：&ldo;皇上的原话就是这样，请夫人不要怪奴婢造次呀。&rdo;琉璃道：&ldo;哪里，劳烦公公了，且请外头吃茶。&rdo;自有人来领着那太监出去，琉璃看看那四碟精致的点心，看了会儿，眼圈慢慢地就红了。小桃也跟着细看了会儿，见那松子百合酥做的层层细薄，糯米糍圆润细巧，蛋香酥却像是个贝壳的形状，壳色微微焦黄，蜜汁蜂巢糕喷香扑鼻，色味俱佳，叫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小桃不由赞叹说：&ldo;宫里的东西到底是不一样，这府里的本就算是极精致了，没想到更有还好的，奶奶怎不尝尝？&rdo;琉璃回过神来，便吩咐说：&ldo;把这些好生拿上。&rdo;小桃忙问：&ldo;好好的不在这里吃，又拿到哪里去？&rdo;琉璃道：&ldo;呆丫头，跟我到夫人的上房去。&rdo;小桃这才会意，忙又叫了一个丫鬟过来，先把点心拿水晶碗盖罩住，两人分别捧着一个托盘，随着琉璃往上房而去。冯夫人正在听底下人说此事，还未说完，琉璃就来了，又看她拿了这些东西来，便忙道：&ldo;这是怎么了？&rdo;琉璃笑道：&ldo;皇上体恤，赐了这四样点心过来，夫人看看有喜欢的，好歹留着尝尝。&rdo;一抬手，小桃两人上前，冯夫人身边雅儿亲自过来接了。冯夫人道：&ldo;先还说我偏心你，你这里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也先想着我？&rdo;说着，看了看那四碟点心，又赞道：&ldo;这宫里的东西就是精巧，咱们府里的虽也算讲究了，但到底比不上。我还记得当初先皇太后在的时候，常常开恩传我们进宫说话，准备的那些点心果子并一应茶酒，真是精致的了不得，用一个&lso;上好&rso;、&lso;极佳&rso;，竟也是形容不过来的。&rdo;琉璃听了这句，眼中也多了一抹笑意。当初她在宫中，也没别的事儿可担心，所盘算的无非是如何养好儆儿，这其中最要紧的自是饮食，现在想想，假如自己把那布置茶点的心思多放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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