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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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1页）

&esp;&esp;四月，南方地区的雨水明显增多了。

&esp;&esp;一连下了好几场春雨，空气中水汽积淀，好似吸了水的海绵，只要轻轻一用力，它就能拧出水来。

&esp;&esp;连续的阴雨连绵，像极了闻梵声当时潮湿阴郁的心境。

&esp;&esp;高三学生半个月才放一次假，一天半，好让住宿生回家休整。该拿生活费拿生活费，该补充营养就补充营养。

&esp;&esp;一天半后，学生返校，继续投身战斗。

&esp;&esp;周五最后一堂物理课，学生们早已蠢蠢欲动，心早就飞回了家。

&esp;&esp;偏物理老师还不善解人意，还要拖堂。

&esp;&esp;拖了大半个小时，同学们叫苦连天。

&esp;&esp;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一哄而散，像被关久了的鸟似的，拼命往外飞。

&esp;&esp;梵声和白伊澜一起回家。两个姑娘先去车棚取了自行车。

&esp;&esp;取了自行车，推着走出学校。

&esp;&esp;白伊澜：“声声，老街新开了一家精品店，我想去买头绳，你陪我一起去呗？”

&esp;&esp;“就你这几根毛，还用得着头绳？”梵声扭头看好友，忍不住抿嘴笑。

&esp;&esp;白伊澜头发不长，堪堪到肩膀，平时披着，也不绑，这会儿居然心血来潮要买头绳了，也是神奇。

&esp;&esp;白小姐见瞒不过好友，只好和盘托出：“精品店有个店员超帅。”

&esp;&esp;“敢情是找我去给你壮胆的。”梵声眉眼弯弯，“有多帅？比起你男神呢？”

&esp;&esp;“那当然没我男神帅辣！我男神宇宙第13根绳索温润的光。

&esp;&esp;傍晚的天空灰雾蒙蒙，闻梵声看着天边那抹乌云突然觉得眼睛隐隐生疼。

&esp;&esp;有什么东西划破眼睑，只要她一闭上眼睛，泪水就能立马滚落下来。一定是热的，烫的，能够灼烧人神经的。

&esp;&esp;她仿佛被命运扼住了脖子，难以喘息，无力，也疲惫。

&esp;&esp;又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将她紧紧束缚住，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esp;&esp;生活总是这样残忍，她原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和妹妹的生活也会一天一天变好的。只要她熬过高考，她就不怕了。她可以去打暑假工，她可以自己挣学费，再不济还有助学贷款。等上了大学她也可以半工半读，她总有办法养活自己和妹妹。

&esp;&esp;然而老天爷还是无情地给了她重重一击，毫无防备，阵脚大乱。

&esp;&esp;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年纪，看似独立，却肩不能扛，风一吹就倒。梵声过早地体验了成年人的废墟现场——山呼海啸，至暗至深。

&esp;&esp;她平静地站在原地，没让任何人看出来。

&esp;&esp;她用力握紧车把手，吸了吸鼻子，无比平静地说：“舅舅，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和音音去找房子，等找到房子，我们马上就搬出去。”

&esp;&esp;“那个死婆娘瞒着我卖的房子，等我知道的时候，她早就跟人家把合同给签了。我跟她吵，话都没说两句她就寻死觅活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呀声声！”严木林抬手抹了把脸，老泪横秋，“声声，是舅舅没用，对不起你们姐俩，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你爸妈……”

&esp;&esp;此刻中年男人的懦弱、无助、愧疚、自责显露无疑。

&esp;&esp;梵声不能怪舅舅，他也只是一个被生活压得无力喘息的普通人。

&esp;&esp;舅舅文化程度不高，堪堪小学毕业。为人敦厚老实，不擅交际。他顶替外公的职位，在饮料厂干了几十年，如今也只不过混了个小组长，一年到头都挣不了几个钱。

&esp;&esp;早年外婆家条件不好，舅舅年轻时一直娶不到老婆，三十岁那年才经人介绍娶了二婚的舅妈。

&esp;&esp;舅妈是纺织厂的会计，专科毕业，文化程度比舅舅高，一直就看不上舅舅。

&esp;&esp;从小到大，梵声跟舅舅一家一直不怎么亲近。也就逢年过节才走动走动。在她的印象里，舅妈一直是个市侩势利的女人，爱贪小便宜，没少从闻家搜刮好处。

&esp;&esp;她不是没见过舅妈的强势和无赖，父母出事后，舅舅想接她们姐妹俩到他家去住，舅妈死活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舅舅被她拿捏地死死的。

&esp;&esp;梵声也确实不想住进舅舅家看舅妈和表姐的脸色，她果断找舅舅借了这套老房子。她和妹妹自立门户，难是难了点，但图个清净自在。

&esp;&esp;她万万没想到舅妈居然下狠手，瞒着舅舅悄悄把房子卖了，让姐妹俩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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