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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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桐又候了一会，慕容氏便气鼓鼓地出来了，她看着比善桐还不高兴，一边说话，一边往后堂送白眼儿，倒是看得善桐心惊胆战的，恨不得倒过来劝她消消气。&ldo;嗐！娘说，这要是你不会算账，正好厨房里管事妈妈今天犯病，没能过来当值，就烦你居中调度，给府里掌柜们放了饭，也就算是尽了对长辈的孝心啦。&rdo;到底是西北地方，虽然这心计阴微起来也是阴微的，可桂太太到末了还是没脱西北的粗犷，这使唤人都使唤得明目张胆的：你不喜欢算账，那就去看着别人做饭吧。反正我是总有办法来折腾你的，要是不想在众掌柜跟前出丑，或者是落得个和长辈顶嘴的名声，让桂太太有了话柄‐‐那就乖乖地去厨房做下人的事好啦。善桐忍不住噗嗤一笑，她站起身来，拉着慕容氏的手亲亲热热地道，&ldo;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大嫂放心，这个厨房里的事，我虽然也不熟悉的，可看着现学也耽误不了多久。那您快进去陪着婶婶吧，眼看天色不早了，要是饿了，就先垫巴几块点心！&rdo;慕容氏眨巴着大眼睛，似乎若有所悟，她放宽了脸色，哎了一声，便回过身进了里屋。善桐自己带了两个贴身监视的老妈妈，顶着秋日里一路骄阳进了大厨房，果然见得一群婆子三三俩俩地说话，眼看着再一两个时辰就是午饭时分了，却仍旧都不动手做饭。案板上葱还是葱蒜还是蒜，就连根子上的土都还是新新鲜鲜的，没动过一点儿。善桐心里倒有数了：桂太太恐怕这也是预备了两个后招，账本那还是虚晃一手，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厨房了。她笑眯眯地在门边站了，那边两个老妈妈自然上前道，&ldo;见到十八房的侄少奶奶来了，还不行礼？&rdo;那几个婆子便都参差不齐地道，&ldo;见过侄少奶奶。&rdo;却是个个惫懒，还有一人笑道，&ldo;侄少奶奶，我同侄少爷生母当年还是姐妹相称……&rdo;却是个又老又肥的中年婆子，虽然装束还停当，但一脸无赖之色，见善桐循声望去，她面上闪过了一丝狡黠，似乎正不慌不忙，等着善桐的下文呢。善桐瞄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边两个老妈妈，她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道，&ldo;噢，原来这样。&rdo;便又冲着两个老妈妈说，&ldo;我从前也没有管过家，不知道规矩，您显见得是府里的老人了，不如给我说说这家里的规矩？&rdo;一边说，一边寻了条圆凳也就坐下来了，含着笑托起了下巴，笑眯眯地等着&ldo;老人家&rdo;的下文。这两个老嬷嬷对视了一眼，都道，&ldo;俺们也是在夫人跟前听用的，平时不大到厨房里来，这厨房怎么管的，还真不清楚！&rdo;善桐也不着急，又冲厨房内的众婆子道，&ldo;婶婶身边的妈妈们不清楚，你们肯定是清楚的，一个个说给我听，这厨房里是怎么行事的。&rdo;见众人面面相觑，她自然是更不着急了，含笑随手指了一个来，道，&ldo;你说。&rdo;凡是做下人的，只有敢阳奉阴违，命令这么明确，如何胆敢不听？那婆子便战战兢兢地说了起来，从早上起来烧水开始，说到晚上做饭，将将说了有一刻钟才算是说完。她说完了，善桐嗯了一声，又笑着指了另一个人，&ldo;你也说一遍，免得她记不清楚，漏了什么，大家做事不到位，到婶婶跟前，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rdo;眼看着已经是快到午饭时分了，这锅冷灶冷的，耽误了桂太太吃饭不要紧，府里等着算账的掌柜还有十多个呢！众人面上都沁出汗来，见善桐笑眯眯地不骄不躁，还是先那嘴巴最坏的肥婆子上来说，&ldo;少奶奶，这眼看着就要放饭了，咱们还什么都没做，耽误了饭时，太太不高兴呢！&rdo;&ldo;你这话就说错了。&rdo;善桐打断了她，一本正经地道。&ldo;要是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做饭，婶婶要我过来看着做什么，我身边两个妈妈难道就看不得了？必定是有什么事是唯独只有我能做的。你们都别闹了，正经地快都说几句，我也好理出个头绪来，慢慢想呢。&rdo;这些下人们本来也许立心要为桂太太为难善桐的，如今被善桐反而摆了一道，都有些冷汗淋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再说什么了：人家摆明车马，是看穿了当家太太的心思。这主人斗法，做下人的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本来还想着为主人拿捏这位新媳妇的，没想到新媳妇更光棍：宁可大家都饿着，她也要反拿捏长辈一招。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新媳妇连太太都不怕了，难道还怕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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