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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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第1页）

&esp;&esp;伊拉难得的做了个美梦，他很少做梦，他曾听其他奴隶说过，奴隶是没有梦的。

&esp;&esp;只有被神宠爱的人，才能拥有梦境。

&esp;&esp;但伊拉明明记得，他小时候经常做梦，那时候他睡在母亲的怀里，鼻尖是母亲身上的味道，温暖又让他安心，他总能很快入眠，沉入美妙的梦想。

&esp;&esp;在他小时候的梦里，最常梦见的就是他和母亲搬去了一个小小的乡村，他们是自由民，拥有一栋自己的小木屋，他会和母亲一起干活，修补房子，种花种草。

&esp;&esp;后来……母亲死了，他就再也没有做过梦。

&esp;&esp;他总是在干活，闭眼就能睡着，从此梦境离他远去，对未来的一切美好想象也因此烟消云散。

&esp;&esp;留下的只有一点残余的碎屑，让他能在每个深夜慢慢咀嚼。

&esp;&esp;但这天晚上，他又梦见了母亲。

&esp;&esp;他又变回了那个窝在母亲怀里才能睡着的孩子，坐在床上独自玩耍，等着母亲回来。

&esp;&esp;窗外是连绵细雨，从缝隙里吹来的风格外冷，小小的伊拉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只露出一个脑袋，等着母亲回来。

&esp;&esp;他们母子俩住在马棚后的小木屋里，这个木屋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对于奴隶而言，这已经非常好的待遇了。

&esp;&esp;许多奴隶甚至没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屋顶，每当冬季或雨季到来，就会有许多奴隶死于疾病。

&esp;&esp;如果奴隶死在奴隶或管事的手里，领主还会觉得自己的财产受到了侵犯。

&esp;&esp;可死于疾病，领主只会觉得自己运气不好，绝不会因此怜悯奴隶，给他们一件衣服，或一栋房子。

&esp;&esp;小伊拉觉得自己很幸福，他有母亲，有“家”，有能填饱肚子的食物，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

&esp;&esp;然而就在他等得打瞌睡的时候，木门被人从外打开了，外面的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大。

&esp;&esp;两名身材高大，之前对他和母亲还算温柔的管事，把他母亲粗暴的扔进了木屋，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esp;&esp;伊拉那时还不知道母亲遭遇了什么。

&esp;&esp;她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头发流淌出污水，手脚都带着被勒破的红痕，她脸上满是泥水和伤痕，血和泥混在一起，后背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道道撕裂，裙摆下也在不停流血。

&esp;&esp;长大后，伊拉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esp;&esp;他的父亲，那位伟大的领主大人，把他的母亲当做“礼物”，送给了来聚会的客人们。

&esp;&esp;一个女奴，即便她为他生育了孩子，即便她任劳任怨，即便她乖巧的像个木偶，也依旧逃不脱这样的下场。

&esp;&esp;而他却连恨都不敢恨——那是伟大的领主啊！

&esp;&esp;是得到了神眷，被国王赐予土地的伟大的人。

&esp;&esp;是这块土地上唯一的神。

&esp;&esp;他的母亲在那个夜晚没有对他说一个字，一句话，她就那样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身体逐渐变凉，伊拉想用自己去温暖她，钻进了她的怀里，像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朝她撒娇，冲她说话。

&esp;&esp;然而等第二天天亮，他就被抓出了木屋，被丢到了锅炉房。

&esp;&esp;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其他奴隶丢下山坡。

&esp;&esp;她连一块坟地都没有。

&esp;&esp;就像一根破烂的木头，就那么轻易的滚落山坡，直到他再也看不见为止。

&esp;&esp;伊拉醒了。

&esp;&esp;他茫然的环顾四周，一个奴隶的腿搭在他的胸口，他把对方的腿挪开后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黏腻，伊拉伸手抹了把脸。

&esp;&esp;等他再次把手放下，才意识到——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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