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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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松了口气，终于回复了，回复了就好办，又发了条短信：【我在乌鲁木齐机场等你，你如果坚持要回家，我就拿着你的照片，到克拉玛依警察局去问，你的名字叫遥里瓦，意思是小老虎，我还记得。】那边沉默许久，林泽打开订票网站，对着网站上的航班与订单编号等胡乱编了条消息，令它看上去像是订票网发来给他，他又转发给司徒烨的。上面是林泽的名字，航班号，订单编号，日期（今天下午），时间（今天晚上），请提前一小时来登机等等字样。司徒烨又回了短信。【我还没有钱买机票，你别去，你千万别去！你去了也会回不来的！你不知道现在新疆的情况，听我的，阿泽，不要过去。】林泽：【那么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司徒烨：【北城天街。】林泽：【在北城天街等我，在我见到你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林泽跑出去，片刻后回来翻东西，郑杰看了他一眼，说：&ldo;三天两头的吵，你神经病哦，有话不能好好说咩！我终于晓得你为啥子找不到老婆了！你要学习一下我嘛！&rdo;&ldo;日哩吗！&rdo;林泽在门外怒吼道，随手摔上了门。林泽跑得气喘吁吁，站在北城天街广场正中，司徒烨挎着个包，就站在不远处。林泽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戒指盒，打开，单膝跪地。大白天的，哗一下全部人都注意到他了，停下脚步拍照，司徒烨马上色变道：&ldo;快起来！&rdo;林泽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心道妈的，老子终于也疯狂了一把。傍晚的阳光洒下来，林泽取出一枚戒指，认真道：&ldo;有什么后果，我们一起承担。&rdo;他把那枚戒指推到司徒烨的无名指上，自己戴上另一枚，收起盒子，转头看看，说：&ldo;快跑！&rdo;司徒烨：&ldo;……&rdo;林泽拉着司徒烨，朝星光68的方向跑了，两人过马路时险些还被车杵上，一路跑得气喘吁吁，都在喘气。&ldo;嘿嘿……嘿嘿嘿。&rdo;林泽笑了起来。司徒烨彻底没话说了。&ldo;我们起码都还活着。&rdo;林泽说：&ldo;怎么能在现在天人永隔？回家吧，司徒，相信我，一切总会有办法的。&rdo;司徒烨终于暂时放弃回去的念头，跟林泽回了家。&ldo;首先，你老婆爱你吗。&rdo;林泽问。司徒烨说：&ldo;很爱我。&rdo;林泽：&ldo;有多爱你？&rdo;司徒烨：&ldo;她知道我是同性恋，她嫁给我，是为了救我，他们相信，结婚就能让我回到一个正常人的路上来，我离开家在外面走了这么久，才逐渐明白很多事，你们对同志的了解远远比我们的社会要多。&rdo;两人坐在餐桌前，林泽颇有点头疼，手指掏掏耳朵。司徒烨笑了笑。林泽点了根烟，漠然不语，这次碰上的，实乃他人生麻烦之最，再没有比这更难解决的问题了，司徒烨静了许久，而后道：&ldo;阿泽，我自己回去吧，也该回去了。&rdo;林泽说：&ldo;不，要回也是我陪你，一起。&rdo;司徒烨道：&ldo;阿泽，让我走，我都想好了，我们还是当朋友吧。&rdo;林泽道：&ldo;不仅仅是你，别的家庭也一样，你没听赵宇航说吗？要么就是他去结婚，要么就是他妈去死。&rdo;司徒烨：&ldo;……&rdo;林泽道：&ldo;这件事换到你身上，结果只是从妈死换成你死而已，严重程度有很大区别么？赵宇航都解决掉了，你怕什么？&rdo;司徒烨半晌无语。郑杰听到这话，大声道：&ldo;你还结婚了哟！司徒烨！你这样不得行所！&rdo;林泽示意郑杰稍安，郑杰却道：&ldo;你欺骗别人女孩子……&rdo;&ldo;别说了，郑杰。&rdo;林泽道：&ldo;老婆，你的老婆今年几岁了？&rdo;&ldo;二十。&rdo;司徒烨听到这话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林泽道：&ldo;你爸要娶，让他自己去娶啊。&rdo;司徒烨道：&ldo;现在不就变成了这样么？&rdo;郑杰听了半天，居然还出了个主意，说：&ldo;你可以学赵宇航，形婚撒，回去离婚，然后说你喜欢上别人了，另外找个美女形婚，这样虽然也会被骂，但至少不会被烧死。&rdo;司徒烨说：&ldo;克拉玛依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不一样的。&rdo;郑杰道：&ldo;这边找一个？&rdo;司徒烨：&ldo;拉拉也不会愿意嫁给我的。家族里很多麻烦，而且家庭观念有很大差别。&rdo;林泽不得不承认也是，他说：&ldo;你和你妻子断绝联系多久了？她娘家就不管这事么？&rdo;司徒烨答道：&ldo;她娘家的人到处找我，让我回去和她一起生活，除非死了或者告诉他们我是同性恋，否则别想离掉。&rdo;郑杰道：&ldo;给他们说嘛！&rdo;司徒烨苦笑，摇摇头。&ldo;他们认为同性恋是可以矫正的，只要心虔诚，远离诱惑与欲望……&rdo;司徒烨说：&ldo;和老婆好好过日子，就会回到正轨上来。&rdo;郑杰道：&ldo;啷个恁个麻烦啊，不要回去了嘛，哎呀骗婚就骗婚，管得他恁个多的哟。&rdo;林泽：&ldo;……&rdo;36、那天傍晚林泽就这么坐着，思考，司徒烨去厨房做饭，郑杰晚上出去约会了，回来后很早进房间睡了。司徒烨和林泽沉默对坐，林泽抽了很多烟，烟灰缸里全是烟头，司徒烨说：&ldo;我几乎想过所有的办法了。&rdo;林泽说：&ldo;那女孩怎么样我管不了了，你对我来说更重要，但婚姻是件神圣的事，不能不解决，否则以后我们也不能安心在一起的，我不想枕着个定时炸弹睡觉。&rdo;说这话时，林泽朝司徒烨说：&ldo;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帮你离婚，而且是在你安全的情况下。&rdo;司徒烨说：&ldo;好，我都听你的，什么时候？&rdo;两人又沉默了。林泽抬眼时，看见司徒烨的眼里充满悲伤，他惊讶地发现司徒烨难过得浑身发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很重要。然而司徒烨对林泽来说，只是一个麻烦。正因为如此，司徒烨对许多事都清楚得很，他知道林泽在想什么，而林泽也自认为保护不了他，或者说，他爱司徒烨还没有爱到能殉情的地步。林泽不敢看他，又点了根烟，问：&ldo;朝当地警察求助呢？&rdo;司徒烨勉强笑笑，摇摇头，说：&ldo;不可能，他们管不了，穆斯林社会里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不容他们干涉。&rdo;林泽道：&ldo;但你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来离婚，是吗？&rdo;司徒烨点头说：&ldo;对，但轻易不会离婚，因为安拉最讨厌的合法事物就是离婚。&rdo;林泽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就那么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趴在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司徒烨的手放在他的头上，摸了摸他。林泽刹那就惊醒了，睡眼惺忪地问：&ldo;几点了？&rdo;司徒烨：&ldo;七点。&rdo;林泽起身去刷牙洗脸，郑杰还在睡觉，林泽想了想，还是没打算惊动他，说：&ldo;你要去上班吗？&rdo;司徒烨说：&ldo;我想睡一会。&rdo;林泽说：&ldo;好吧，那……你在家里休息，我上午下班后就回来，你别想太多，总能解决的。&rdo;林泽怕他心理负担太大，又过去一手按在餐桌上，躬身。司徒烨就那么坐着，抬头，林泽拉起他的左手，说：&ldo;你看这枚戒指，看。&rdo;他以拇指和食指摩挲司徒烨的无名指根，说：&ldo;我们会在一起的，等我回来。&rdo;林泽收拾了东西去上班，走之前抬手，朝司徒烨亮了亮自己的那枚戒指，朝他笑笑，司徒烨也笑了起来。那天早上，林泽一直心不在焉，想给司徒烨打电话，又怕他在睡觉，林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晚上就睡了三个小时，昏昏沉沉的，下班查账，工资到了。这个月有六千，是这几天里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他午饭也没吃就回家去，想带司徒烨去看场电影，吃点好吃的，先缓和一下情绪，再慢慢想办法，反正他们又不做爱，住着再说。但开门时看到家里收拾得很干净，郑杰在房里睡觉。餐桌上放着张纸条：【阿泽，你说得对，婚姻是件神圣的事，不仅和她，和你也是，你给了我戒指，我知道你想和我结婚，让我回去自己解决，事情解决以后，再给你打电话。】司徒烨走了。该死……怎么这么固执？林泽给司徒烨打电话，那边关机。他在家里站了一会‐‐薪水发了，这次司徒烨只怕真的要走，不，昨天他根本就没改过主意！妈的……林泽站了一会，出门打车去机场。抵达江北机场时，林泽站在安检外面，身边人来人往，他到处看，找不到司徒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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