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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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2页）

&esp;&esp;“怎么了？”明芝摸了摸头，头部被撞出一个大包，也许不止一个，血倒是止了。

&esp;&esp;“土匪抢劫。”徐仲九简短地告诉她，他的鞋在逃命中丢了一只，现在大脚趾钻心地痛。他顾不得仪态，一屁股坐在草丛里，脱了袜子查看。大概碰在石头上，大脚趾的整个指甲不翼而飞，留下血肉模糊的甲床。

&esp;&esp;徐仲九扯了点草叶，放在嘴里嚼烂，然后把嚼出来的渣糊在脚趾上。套上袜子，他问，“能走吗？”

&esp;&esp;明芝半张脸糊满血污，人不人鬼不鬼地点点头，“走吧。”

&esp;&esp;徐仲九对她一扯手上和脚上的链条，没好气地说，“帮我解了。”奔跑中他哪顾得了其他，手腕和脚踝的皮都磨破了，又红又肿，活像戴着四个肉做的圈。

&esp;&esp;明芝东张西望片刻，没找到行李箱，摇头说，“钥匙不在身上。”

&esp;&esp;徐仲九也知道。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没胆子回去找行李，只能找到集市再想办法。

&esp;&esp;“走吧。”他没精打采地走在前面。

&esp;&esp;明芝走了几步又开始吐，徐仲九听到呃呃的声音就难受，“能不能忍着点？没吃东西，能有什么吐出来？”

&esp;&esp;明芝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的地在摇晃，跟船上似的，晃得她晕头转向直反胃。她倒希望此刻胃里能有点食物，干呕更难受，喉咙口一阵阵酸溜溜的刺痛。

&esp;&esp;徐仲九用手搭在额头，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丁点人家的迹象。只有东倒西歪的杂树，齐腰高的野草，连飞过的小鸟都纤瘦得很袖珍。

&esp;&esp;他们落到了穷山恶水。

&esp;&esp;徐仲九深深叹了口气，“对不起。”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度过。他一拐一拐走过去把明芝拥入怀中，“对不起，我刚才语气很差。”

&esp;&esp;徐仲九骂骂咧咧，明芝不觉得什么，反而有点高兴-早知道你不是好人，瞧，露出真面目了吧。然而他这么过来和声细语，她莫名其妙地鼻子一酸，热泪冲进眼眶。她拼命睁大眼睛，妄图收回那些泪，但只是徒劳，两行泪爬到睫毛尖，扑簌簌掉下来，几乎没在面颊上停留。

&esp;&esp;她硬着声音，“没事，我们快走。”

&esp;&esp;漫无边际地走，没有人烟，继续走。

&esp;&esp;前方一阵悉悉声，徐仲九停下脚步，一把拉住明芝挡在她前面。

&esp;&esp;从草丛里钻出来的人也是同样想法，瞬间两边无声对峙。

&esp;&esp;也就是数秒，两边的人同时放下心，“你们是……？”

&esp;&esp;对方的三个人是正规军的打扮，正是刚才逃出来的卫士。

&esp;&esp;徐仲九告诉他们，他是江南一个小县的代理县长，和明芝无意中落入歹徒手中，被挟持到这里。对方听完互相看了眼，“沈团长从前是不是在那边做县长？”“那地方好像叫梅城？”

&esp;&esp;“对对对！”徐仲九大喜过望，“你们认识他？他是我上司。”

&esp;&esp;对方一拍大腿，“啊哟，怎么错过了？他留在长沙没过来，否则你们就能遇上。”

&esp;&esp;明芝已经确定，那天不是她一时眼花，在大雨街头独行的就是沈凤书，只是不知道何以他放下公务，跑来了这里。而吴啸雄死后处理城中乱相的手笔，可不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强硬而理性。不管他此来目的，明芝很肯定地知道，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沈凤书生气之余还会加以惩戒。

&esp;&esp;她沉下脸，气鼓鼓地想，哼！我怕他什么。

&esp;&esp;一时之间，明芝镇定地想出十条八条办法，条条办法的尽头都是：谁也别想管住我。

&esp;&esp;徐仲九几乎能听到明芝磨着后槽牙的声音，他若无其事继续跟对方寒暄，顺利摸清对方的身份。原来他们是一位老督办的卫士，这位姓谢的老督办是讲武堂的出身，少年时是北洋新军的什长，后来加入革命军，屡建战功，任某部

&esp;&esp;一边是留恋着不肯离开的夕阳，另一边月亮无声无息爬上天际，是蓝色背景上一圈半透明的白。

&esp;&esp;明芝蹲在山涧边洗手。她在徐仲九背上取出七八枚小石子，沾了两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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