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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第2页）

&esp;&esp;“娄无洞在哪儿？”姜也又问。

&esp;&esp;“在西北边，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很偏的，老人家说娄无洞有股邪气，这里的寨民都不往那去。”庄知月摇头叹气，“真不知道老姑婆为什么缠着你不放，图你长得帅？她有遗传性高度近视，基本等于半瞎，也看不见你的帅脸啊。”

&esp;&esp;有个寨民跑过来，说：“沈老师，焦先生请了鬼师，整个寨子的人都过去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esp;&esp;鬼师？姜也眉头一皱。

&esp;&esp;“鬼师是我们这儿的特殊职业，是一种能和看不见的东西对话的人。”庄知月沉声道，“姜也，你做好准备，鬼师要真能请来老姑婆，冥婚的事儿恐怕瞒不住了。”

&esp;&esp;沈铎过来拍拍他肩膀，说：“别怕，天大的事情老师担着。”

&esp;&esp;他们换了身衣服，跟着寨民往鬼师的木楼走去。还没到地方，便见楼下围了一圈人，周遭木头小楼的窗户都打开了，许多寨民伸脖子望出来，二楼的栏杆边上也站满了人，全都在絮絮低语。

&esp;&esp;鬼师是个老人家，佝偻着背，青布包头，穿一身黑色对襟袄子，坐在地上抽烟。老人家叫吴开仁，耳朵不太好了，别人说啥听不清，得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焦大禧正声嘶力竭地喊：“老公公！请老姑婆说话！问问她到底要啥！”

&esp;&esp;沈铎转过头来低声吩咐：“一会儿他要是真请到了老姑婆，说要和小也冥婚，我们就说是焦大禧和我们有宿怨，花钱贿赂了鬼师。不要慌，别露了马脚。”

&esp;&esp;鬼师喝了口糯米酒，寨民敬上香、腌鱼、生糯米和茶水。鬼师看他们摆好贡品，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天黑了，雾气遮了光，四下森森暗了下来。鬼师蹒跚登上木梯，站在高处敲起喊天鼓。鼓声一响，周围的人一下静了，好像被割了舌头似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鼓声笃笃地敲，一下又一下，好像在呼唤着什么东西。远处黑檐下的风铃响了，接着静谧了一瞬，近一点的风铃突然又响起来。那铃声由远及近，向鬼师这儿靠近，好像有东西正缓缓走来，带出的风拨响了那些风铃。

&esp;&esp;大家露出惊恐的神色，要不是这里人多，真的能吓出尿来。

&esp;&esp;鬼师举着长叶芒草大声喊：“天啊，地啊，人啊……死去的灵魂回来啊……”

&esp;&esp;话说到一半，他开始叽里咕噜地说土话，听起来跟咒语似的。庄知月在一旁给姜也他们翻译，总的来说就是请老姑婆出来的话儿，说什么准备了肥猪、鱼肉献给她，让她不要作怪，有什么想要后辈子孙做的，尽管说。

&esp;&esp;可突然间，鬼师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变了调，干涩难听，像吞了沙子似的。鬼师望着一个地方，不停地大吼。那地方光有一棵老树，什么也没有。周围的寨民都露出疑惑的神色，庄知月说：“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他说的肯定不是我们本地话。”

&esp;&esp;姜也把鬼师的话都录了下来，心想回去研究一下。要是能学会和看不见的东西说话，说不定以后有大用。

&esp;&esp;正听着，鬼师突然静了下来。姜也抬起头，正对上他遥遥望过来的目光。那眼神无比阴森，充满恶意。周围的人都顺着鬼师的眼神看过来，盯住了姜也。姜也被所有人死死盯着，一股寒气从脚底心游弋而上，囤在胸口。

&esp;&esp;鬼师突然发出嘎嘎嘎的干笑，可他眼里没有半点笑意。

&esp;&esp;他的笑声太诡异了，听得人头皮发麻，一股股寒气打心底冒出来。霍昂快崩溃了，低声骂道：“狗日的，他鸭子上身了？”

&esp;&esp;“姜……”老鬼师发出了干涩的喊声。

&esp;&esp;姜也眼眸一缩，浑身僵硬。这种感觉好熟悉，就好像……再次被焦大禧想给阿泽做媒，找他和自己侄女吃饭，所以姜也要整焦大禧。

&esp;&esp;拜堂成亲

&esp;&esp;夜半三更，祠堂亮起了红烛。横梁上吊了红纱，檐下挂了鬼火似的红灯笼，整间屋子亮着黯沉沉的红光，像个铺满血色的洞穴。天井下摆了宴席，寨民或坐或站，没人敢吃，都探着脖子往祠堂里看。供桌下摆着老姑婆的黑木棺，正中间贴了个大红喜字。姜也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冥婚来得太突然，寨子里没时间赶制婚服，随便拿了套绯色唐装戏服凑数。原本是极粗糙的面料，穿在姜也身上却也十分熨帖，倒真像民国时候的公子哥儿。

&esp;&esp;沈铎充作了姜也的长辈，坐在上首接受跪拜。霍昂张嶷路茵和李妙妙立在一旁，庄知月举着赶尸铃，规规矩矩站在棺前。她低着头，时不时擦汗，偷眼朝姜也那边看。不怪她紧张，因为事情一旦败露，必定惹怒整个寨子。

&esp;&esp;早在昨天，姜也就拜托靳非泽先行一步前往祠堂处理老姑婆的尸体。那时候整个寨子的人都在喊鬼现场，靳非泽处理得十分方便。现如今，老姑婆的死尸已经被靳非泽肢解，封进了桃木箱子。而棺材里现在正躺着的，正是乔装改扮的靳非泽。

&esp;&esp;阴时已到，庄知月深吸一口气，装模做样地振铃，念了一段她自己都听不懂的咒语。

&esp;&esp;棺材板儿缓缓滑开，一只苍白的手扒在棺沿。天井中的众人全部倒吸一口凉气儿，不自觉退后了一步。新娘子打棺材里直挺挺地蹦了出来，落地如雷震，地砖都震碎三尺，齐齐蔓出枝桠似的裂纹。所有人低低惊呼，心想老姑婆确实凶恶。

&esp;&esp;姜也站在靳非泽对面，隔着一层红盖头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他爱演，穿着大红喜袍，浑身挂着纸剪出来的金银首饰，红裙曳地遮住脚，贴了符咒的红盖头挡住了脸，微微低头，真有股娇羞的新娘味道。

&esp;&esp;庄知月不断振铃，他踩着铃声跳到姜也面前，像个美艳的僵尸。如果要求冥婚的是靳非泽，姜也说不定真的会屈服，一人一鬼相伴一辈子，死了之后埋进同一副棺材，一起腐烂变成泥土，难舍难分，再也分不开。

&esp;&esp;不行。他摇了摇头，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他还要照顾李妙妙，暂时不能死。

&esp;&esp;“我好看吗？”靳非泽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问。

&esp;&esp;姜也没说话。

&esp;&esp;“夸我。”靳非泽命令他。

&esp;&esp;姜也把大红花塞进他手中，低声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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