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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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流西说：&ldo;我那不叫失忆，很多事情我都记得‐‐我记得我不止一次向一些地方的货商进货，敦煌、嘉峪关、酒泉，最远到过张掖，买的东西五花八门，有鞋子、衣服、碟片、书、明星海报……每一次，开着货车进戈壁之后，就没下文了。&rdo;&ldo;但最关键的事情不记得，比如生哪长哪、家人、朋友，我到底是谁，谁把我吊上绳子的……都不记得。&rdo;&ldo;怎么说呢，记忆如果是一张纸，我的好像是被撕开了，有些事，我要么记得前半截，要么记得后半截，要么记多点，要么记少点，像是被狗啃过。&rdo;昌东总结得一语中的：&ldo;也就是说，我想知道的，你恰好都忘了，是这意思吗？&rdo;叶流西叹气：&ldo;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故意拣你感兴趣的事情失忆似的……不过差不多，就是这样。&rdo;头一次听说还能掐点掐长度失忆的，昌东放任脸色难看，没有任何要遮掩情绪的意思。这在叶流西意料之中：&ldo;还没完呢，听完再下结论‐‐我四下看了一遍，树底下有个包，黑色单肩，还记得吗，我去看你皮影的时候背过。&rdo;&ldo;包挺沉的，里面有一些东西，我拿出手电照了照周围，发现沙地上没有脚印。&rdo;&ldo;又照包里，看到一个胶卷照相机……&rdo;昌东心跳突然加速，终于听到跟照片有关联的东西了。&ldo;海鸥牌，是国内八九十年代比较常用的照相机牌子，里头有一卷胶卷……孔央的照片，就是从胶卷里洗出来的。&rdo;&ldo;还有个东西，就更奇怪了，是个兽首玛瑙杯，整块雕的，戴金帽，单从材质上说，已经很值钱。更别说后来我发现，陕博也有一个，还是镇馆之宝。这趟去西安，我特意找了个古玩店帮鉴，这玩意的年代，至少是唐或者以前的……&rdo;昌东打断她：&ldo;这是什么时候的事？&rdo;&ldo;一年多以前吧？&rdo;&ldo;一年多以前，你到现在才来追查？&rdo;叶流西嗤笑：&ldo;昌东，你吃不饱穿不暖，会想着去探索宇宙的奥秘？&rdo;&ldo;我是个脚踏实地的人，秘密不会飞，但人是会饿死的。再说了，知道真相是吃喝拉撒过一天，不知道也是吃喝拉撒过一天，着什么急啊？&rdo;她伸手指向来路：&ldo;我挎上包，顺着那个方向走，快天亮的时候，到了个镇子，就是那旗……接下来，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无非就是想办法先养活自己。&rdo;&ldo;卖瓜？&rdo;&ldo;是啊，做生意上手最快啊。&rdo;&ldo;也卖烧烤？&rdo;&ldo;瓜又不是一年四季都长，闲下来的时间，当然卖别的。&rdo;&ldo;那皮脸呢？&rdo;叶流西有点意外：&ldo;这你都知道？&rdo;她往那半截夯土的墙上一靠，还真是什么都认：&ldo;赚钱呗，那些个小姐，没什么安全意识，半夜三更在暗巷里乱走，我不跟，也早晚有人跟的‐‐这样不是很好？她们安全，我也赚到钱，那旗镇治安不错，难道没我功劳？&rdo;&ldo;稍微攒了点钱之后，我就挨个去找打过交道的那些货商。&rdo;他们倒记得她，热情跟她打招呼说，叶小姐，你有一阵子没来啦。叶流西跟他们吃了几次饭，推杯过盏，话里话外，套到些事。‐‐叶小姐做生意慡气，出手大方，不像有些人，总要讲个一块两块的价，抠里吧唧的！‐‐叶小姐每次都一个人来，我还替你担足心呢，长这么漂亮，开这么大车，可别被人惦记上了，尤其是前阵子有个团伙拦路抢劫，没被公安端掉之前，多少车遭了殃，还是你运气好，次次出入平安…………那些老板的说辞里，她有时是南方人，有时是北方人，有时已婚，有时待嫁，有时是给人打工，有时是自家生意‐‐看来，她那时习惯把身份胡诌一气。叶流西找了个小本子，一条条推理着去记，像用砖头块块叠出迷城。她居然能觍着脸问昌东：&ldo;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像个谜一样，特别有意思？&rdo;没觉得，昌东只觉得她阴，还滴水不漏：玩个失忆，轻飘飘把前因后果带过去，反抛过来一堆谜团。他说：&ldo;你觉得我会相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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