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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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1页）

&esp;&esp;如意那厢已经开始预备床上的铺排了，沾了鸡血的床单和手巾扔在脚踏前，大铜盆里的血水也和上了，回身望住懋嫔道：“主儿，是时候了。”

&esp;&esp;懋嫔下定决心，从南炕上站了起来，扯散头发，踢了脚上软鞋，在床上躺了下来。晴山默默替她解了下衣，安排出个凌乱的景象来，方向如意点了点头。

&esp;&esp;如意转身奔走出去，那惊人的嗓音像油锅里投入了一滴水，平静的储秀宫一下子就炸开了，“不好了，娘娘见红了……娘娘见红了……”

&esp;&esp;贵人才吃用过午膳预备歇觉，听见这一声喊，吓得从床上蹦起来，问身边的翠喜：“外头喊什么呢？”

&esp;&esp;翠喜有些迟疑，“像是在喊……懋嫔娘娘见红了？”

&esp;&esp;贵人说不好，忙翻身趿鞋下床，赶到正殿的时候大门紧闭着，里面人来人往已经乱做了一团。

&esp;&esp;永常在也赶了过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道老姑奶奶这回是要完啊，上回一撞，撞掉了龙胎，这次就算天王老子，恐怕也保不住她了。

&esp;&esp;（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esp;&esp;懋嫔一声声的喊疼，把廊庑上的人惊得不轻。

&esp;&esp;殿门忽然打开了，一盆血水端出来，铜盆里荡漾起赤色的涟漪，贵人和永常在吓得往后一退，忽然听见里头嬷嬷懊丧地大喊起来：“娘娘，我的娘娘啊……可怜小阿哥……”

&esp;&esp;永常在愈发瞪大了眼，惶然望向贵人，“姐姐，龙胎没了？”

&esp;&esp;宫门上如意领着英太医进来，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殿内，这时候佟嬷嬷双手捧着一样东西从次间出来，声泪俱下痛哭哀嚎：“我的天爷啊，奴才没伺候好主儿，愧对太后，愧对万岁爷啊……”

&esp;&esp;贵人忙携永常在进去查看，只见一块巾帕被血染红了，上头卧着一个小婴孩，周身赤红，脐带上甚至连着紫河车。

&esp;&esp;永常在年纪小，没见识过，吓得躲在贵人背后直打哆嗦。

&esp;&esp;佟嬷嬷还在叫喊，贵人叱道：“住声！你这么大喊大叫，懋嫔娘娘听着心里好受来着？”

&esp;&esp;那厢得了信儿的太后终于也赶了过来，佟嬷嬷见了，哭得愈发大声，边嚎啕边蹲安，“太后老佛爷，您瞧瞧吧……咱们娘娘可遭了大罪了，血流了满床，才刚还在哭，说没替皇上保住小阿哥，这会子伤心过度，厥过去啦。”

&esp;&esp;太后瞧着佟嬷嬷手里捧着的孩子，脚下踉跄了下，若不是左右搀扶着，就要栽倒下来。

&esp;&esp;“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太后捶胸顿足，“好好的阿哥，怎么说没就没了！”

&esp;&esp;皇帝子嗣不健旺，登极五年，养住的也只两位阿哥。如今好容易盼来一个，怀到六七个月又没了，怎么不叫她这个做母亲的急断了肠子！

&esp;&esp;太后当然也自责，今早懋嫔来慈宁宫说那通话，她本以为她是耍性子闹脾气，实在没有放在心上，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就传来了滑胎的消息，让人不得不重新审视懋嫔那番话――毕竟世上没有谁会拿肚子里的孩子赌气。

&esp;&esp;早知道应该把人留在慈宁宫的，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照应。如今悔之晚矣，太后懊悔之余举步要入内，被佟嬷嬷和边上的人拦住了，说：“太后虽心疼懋嫔娘娘，也要保重自己。血房里不吉利，太后万金之躯就别进去了，横竖有底下人料理。”

&esp;&esp;太后无法，怅然在原地站着，又瞥了佟嬷嬷手里婴尸一眼，哑声道：“回万岁爷没有？总算是件大事，万岁爷若是没有机务在忙，就请他过来，瞧瞧懋嫔吧。”

&esp;&esp;边上人道是，领了命出去传话了。佟嬷嬷问：“太后老佛爷，这小阿哥……”

&esp;&esp;“娘肚子里夭折的孩子没有生根，找个好地方埋了吧。也不必叫皇上过目了，免得徒增悲伤。”

&esp;&esp;佟嬷嬷应了声“”，躬着身子，带了几个人便出去了。

&esp;&esp;恰好走到宫门上，正遇见匆匆赶来的裕贵妃，裕贵妃顿住脚，见佟嬷嬷手里承托着血赤呼啦的巾帕，也不需掌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esp;&esp;她摆了摆手，让佟嬷嬷领差办事去，自己赶进了正殿里。进门就见太后虎着脸，心头倒有些畏惧，勉强壮了胆上前来行礼，低声道：“太后节哀吧，出了这样的事儿，真是社稷之大不幸。”

&esp;&esp;可这话触着了太后的痛处，想起之前懋嫔上慈宁宫控诉她，这会儿再见裕贵妃，就觉得处处不叫人称意。

&esp;&esp;“社稷之大不幸？一个没落地的孩子，且牵扯不上江山社稷，不过是我们宇文家的损失罢了。我问你，你是怎么看顾六宫的？懋嫔遇喜，本就应当小心仔细，你对储秀宫的关心有多少？”太后转身在宝座上坐了下来，冷冷望着贵妃道，“你摄六宫事，这两年办事也很熨帖，可唯独对储秀宫，着实是疏忽了。尚家那丫头冲撞了懋嫔，是谁说并无大碍的？如今可好，人命官司都闹出来了，你还说并无大碍吗？”

&esp;&esp;贵妃因太后责怪，吓得面色苍白，战战兢兢道：“太后明鉴，当时奴才问了总管遇喜档的太医，太医也说懋嫔脉象平稳，所以奴才也就放心了。至于颐答应，奴才原本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因万岁爷一句嘱托，才处处帮衬她些罢了。”

&esp;&esp;太后拍桌说混账，“皇帝做什么要嘱咐你帮衬她？前朝机务巨万，他倒来关心一个答应，可见你在扯谎！退一万步，就算果真是皇帝交代了你，你也应当分得清轻重缓急，该处置就要处置，而不是一味地讨好皇帝，纵得后宫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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