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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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2页）

&esp;&esp;这世上爱往自己身上揽事儿的人不多见，夏太医听她这么说，不免多瞧她一眼。

&esp;&esp;颐行是个实在的姑娘，为了表明她的诚意，很卖力地冲他笑了笑。

&esp;&esp;这一笑，仿佛触中了夏太医的某点痛肋，他似乎被她吓着了，立刻难堪地回避她的目光，匆促偏过一点身子，低着头说：“我该走了，今儿夜里她必定消停，姑娘不必守着。”言罢错身迈出了门槛。

&esp;&esp;颐行感到挫败，心道这人怎么回事儿，冲他笑还不好？待要追出去送他，他的身影没入了浓雾里，已经不见了踪迹。

&esp;&esp;好嘛，来去都是摸着黑，太医做久了有夜视眼。颐行呼了口气，也不去思量那许多，转身回屋里照看含珍。

&esp;&esp;含珍的呼吸不像之前那么急促了，见颐行进来，轻声说：“这大夫是个神医，我身上……好多了。”

&esp;&esp;颐行很高兴，“等你大安了，好好谢谢人家。”

&esp;&esp;含珍艰难地点了点头，“姑娘……歇着去吧。”

&esp;&esp;她虽然久病在床，也听说了尚家老姑奶奶的事儿，因吴尚仪的所作所为，对颐行心怀愧疚。颐行不记前仇，即便照顾她是为了回到尚仪局，但这种过命的交情，也早已不能拿那点小恩小惠来衡量了。

&esp;&esp;颐行应了声，替她塞好被子，“今晚照例不熄灯，你有什么事儿就大声叫我，我能听见。”

&esp;&esp;当然这话纯属吹嘘，醒着的时候她也许是个够格的宫女，睡着了她就还原成老姑奶奶了。以前半夜都要人伺候的，天上打雷也别想把她闹起来，让她给别人倒口水喝。

&esp;&esp;床上的人“嗳”了声，把脸又缩回了被褥里，颐行这才退出来。

&esp;&esp;生病的人身上有股子怪味儿，颐行心里琢磨着，明儿问顾嬷嬷再讨一条盖被给含珍换上，她现睡的这条该拿出去拆洗拆洗，搁在大太阳底下晒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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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程的，方子得有出处，好建医药档。药师接过这张方子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疑惑地问：“你是打哪儿得的方子呀，怎么太医不具名呢？”

&esp;&esp;荣葆迟疑了下，“没具名？不能够啊……才刚乾清宫小太监送来的，是御药房开出的方子。”

&esp;&esp;御药房的方子更得严谨一重，大家传看了一圈，恰好隔壁如意馆的人来串门子，顺便也瞧了一眼，瞧完肃容对寿药房总师傅说：“别较劲是谁开的方子了，不是给安乐堂的吗，人病得都快让西方接引了，还忌讳出错儿？”

&esp;&esp;如意馆相较于其他四所来说，是眼界最为开阔的一所，他们那儿专收皇帝私人收藏的好物件，什么文玩、字画、钟表，应有尽有。既然连如意馆的都发了话，规矩再严明也绕不开人情，总师傅便交代了苏拉，按着方子给荣葆抓全了十副药。

&esp;&esp;荣葆的差事办成了，冲总师傅打了个千儿，“多谢您呐，下回一定不让太医忘了具名。”

&esp;&esp;总师傅瞧着荣葆一路跑出门，扭头对如意馆管事道：“您刚才的话没说完。”

&esp;&esp;人家只是笑了笑，“神仙还有下凡逛逛的时候呢，方子上没禁药，开了就开了，又吃不死人，你何苦刨根问底。”边说边踱步出去，站在檐下眯眼看雾散后新生的太阳，明晃晃的一面大铜镜，照着江山万里，也照着人心。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esp;&esp;1半空儿：由花生里剔出来的颗粒不饱满的瘪壳花生，北京人称之为”半空儿”，比花生质量差，但是价格便宜得多。

&esp;&esp;

&esp;&esp;——

&esp;&esp;转过天来，进了万寿月。何为万寿月呢，就是皇帝的生日月份。

&esp;&esp;宫里人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日子，寻常贵人以下的，关起门来自己庆贺，或吃一碗长寿面，或吃两个水煮蛋，私交甚好的几个凑在一起组个牌搭子，一天也就过去了。

&esp;&esp;位分高一些的呢，自然花样也多些，对于低等的宫眷来说，这是一项额外走人情的支出，必要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撑场面，以图将来高位的嫔妃们照应。

&esp;&esp;当然若逢着皇帝的万寿节，那更是了不得的大日子，宫里提前一个月就得开始张罗。裕贵妃作为眼下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子，自然要挑起团结六宫，集思广益的大任。

&esp;&esp;眼看万寿节越来越近了，这种喜庆的气氛，从宫女们特许的鲜亮穿着上，就能窥出一斑。

&esp;&esp;巧得很，今儿先是裕贵妃千秋，这种日子是不能错过的，虽比之万寿节不及，但裕贵妃代摄六宫事，实际位同副后。皇后挨废已经两年了，皇帝既然没有立后，那么裕贵妃就要在这深宫之中继续风光下去。

&esp;&esp;谁也不知道裕贵妃究竟有没有皇后命，所以凑趣儿的人中固然有心里不服的，也只能背后嘀咕。

&esp;&esp;翊坤宫的宫门上，迈出了三双花盘底鞋，后头跟着一溜穿白绫袜子、平底青鞋的宫女，恭妃众星拱月般，率众往永和宫去。

&esp;&esp;祺贵人摇着团扇，看了看潇潇的蓝天，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天幕纯净得能吸人魂儿似的。她吁了口气，“今儿天色真好，到了晌午吃冰都不为过了。”

&esp;&esp;贞贵人说可不，“还没立夏呢，就热得人不知怎么才好了。”

&esp;&esp;这话里头是有隐喻的，暗示裕贵妃还不是皇后，就摆足了皇后的气派。

&esp;&esp;又不是过整寿，开着门头儿收六宫的贺礼，真好意思的！要是按着她们的心思，不赏她这个脸才好，又架不住宫里头软脚蟹多，你去了，她去了，独我不去，似乎不合群，有意和贵妃娘娘过不去似的。

&esp;&esp;恭妃手里的桐叶式缂丝扇，不紧不慢地拍打着胸前垂挂的十八子手串，紫檀木的木柄撞击碧玺念珠，发出“嗒嗒”的清响。

&esp;&esp;恭妃是翊坤宫的主位，底下两个随她而居的小小贵人，总想尽了法子为她出气解闷，纵是算不得好姐妹，也算是两条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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