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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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钟，病房要熄灯了，舒琴才和聂宇晟离开医院，聂东远需要良好的睡眠，以应付第二天的治疗。在回家的路上，她让聂宇晟停车，自己到路边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心烦的时候，郁闷的时候，他们常常这样买一打啤酒，在他家里吃火锅。两个人从美国回来之后，都觉得最好吃的菜还是中国菜，而最简单的中国菜，就是火锅。烧个汤底，什么东西放进去涮一涮就行。舒琴工作忙，下班之后也累，做个火锅省心省力。把火锅烧上，等汤底开锅的时候，舒琴先打开两罐啤酒，说：&ldo;来，今天晚上一醉方休。&rdo;聂宇晟拿起易拉罐与她碰了碰，两个人喝了一大口。舒琴说：&ldo;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那个前女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弄清楚了，才决定蹚不蹚你这趟浑水。&rdo;&ldo;她嫁人了，生孩子了。&rdo;&ldo;就这事让你绝望了？&rdo;聂宇晟沉默不语，舒琴说：&ldo;一看你就是太傻太单纯，我那前男友去年就结婚了，你看我怎么处理的？我给他发了一封电邮，祝他新婚愉快，还给他寄了礼物。痛啊，当然痛啊，痛死自己也忍着，人家有什么义务等你一辈子？你愿意等是因为你傻，你愿意等人家还不愿意让你等呢！&rdo;&ldo;我跟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rdo;舒琴诧异地看着聂宇晟，明明没有喝两口酒，可是他连眼圈都红了，声音也哑了。&ldo;四十八天，很小的胚胎，b超都不见得能看见，打掉了。&rdo;舒琴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倾听。&ldo;她去做人流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替她申请美国的学校，我还想既然我父亲不同意，那么我们到美国去，在美国结婚好了。&rdo;&ldo;你父亲给她钱了？&rdo;&ldo;没有。&rdo;他低下头，紧紧捏着那个易拉罐，像是要扼住什么似的，&ldo;如果她拿了我爸的钱，我还会觉得，她是因为不得已，因为我爸的压力，才会离开我。&rdo;&ldo;那是为什么？&rdo;&ldo;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她说。&rdo;字字句句都变得那样清晰和难堪，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自己像个疯子一样站在雨中，听着她一字一句，那样清楚，那样残忍。&ldo;聂宇晟，我是故意的，怀孕我是故意的，去打掉也是计划中的事，因为这样你才会难过。这世上最残忍的事并不是别的，是让你以为自己拥有一切，最后才发现一切其实都是假的。你知道失去最心爱的一切，是什么滋味了吧？你知道失去将来，是什么滋味了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们两清了。&rdo;两清？怎么样两清？他曾经那样爱着她，最后却是把一颗心掏出来，任她践踏。&ldo;她怎么能这样做，一个孩子，一个生命……被她当成打击我的工具……&rdo;太多难以启齿的隐事，太多痛彻心扉的细节，为什么那个晚上她那样主动那样热情，让他越过了本来不应该的防线？他想过她或许是没有安全感甚至是因为对未来绝望，才会主动把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推进一步，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难堪这样残忍。在暴雨中他发足狂奔，从她家门口沿着山路跑下去，深夜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海，他只想把自己溺死在那绝望的海洋中。很多次那个雨夜重复出现在他的噩梦中，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似乎永远没有出口，没有尽头。再没有什么比深深爱着的人背叛自己更加难堪，而她一步步地计划，竟然这样阴险这样恶毒。她算准了什么最让他难过，她算准了他会努力为了他们的将来奔走，她算准了他会跟他的父亲翻脸，她算准了怎么样才能给他，最致命的一击。他把酒喝完，空罐子捏成一团，金属折捏的棱角刺得掌心隐隐作痛，他却笑了笑：&ldo;罗密欧没有遇上朱丽叶，不是，罗密欧遇上了朱丽叶，可是朱丽叶给了他一刀，还正cha在他心口，罗密欧没法挣扎……他也没想过挣扎……就被朱丽叶给杀死了。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残忍，你爱的人，往你心口上捅一刀？&rdo;舒琴无语，只是又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他。&ldo;其实她不知道，只要她说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就伤心得连心都碎了。真不必再画蛇添足，非得弄出个孩子去打掉。她有多残忍啊，一个生命……她怎么能这样……她从来没有爱过我，我爱了十年的女人，她说从来没有爱过我，都是骗我的。她骗我的……而我就这么贱，贱到直到现在，她都若无其事嫁人生孩子了，我还忘不了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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