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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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2页）

&esp;&esp;荆璨闭了闭眼，想要挥走那些又开始不断出现的画面。

&esp;&esp;事实上，如今他自己再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时，其实除了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感，已经没有什么伤心或难过的情绪，甚至连那些人的样貌他都快忘了，无论是那个又脏又黑的废旧公厕，斑驳却顽固的门锁，还是小胡同里那个很容易被围堵的死角，都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荆璨早就明白，总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对他抱有敌意，但因为这些人对他来说不重要，所以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为了他们去浪费自己的有限的精力。但看到贺平意紧紧绷着，甚至在轻微颤抖的下颌，他才又一次想起，自己曾经也是那么愤怒、那么害怕。

&esp;&esp;贺平意忽然把头偏到一边，对着空气不住地发狠点头。

&esp;&esp;“你以前在哪里上学？”贺平意问，“他们在哪？”

&esp;&esp;荆璨没回答，而是将身子凑近贺平意，拉了拉他的胳膊，很乖地问：“你生气了么？”

&esp;&esp;贺平意压抑着心头的情绪，尽量平静地看着他说：“对，这种人得揍一顿才行。”

&esp;&esp;“不要，”荆璨摇摇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而且，其实我当时有还手的。”

&esp;&esp;说到这，荆璨忽然撇了撇嘴。贺平意一看那表情，就知道这是虽然还手了，但是没打过的意思。

&esp;&esp;“但是他们人多，一个个又都比我高比我壮，打不过。我那天被打得很惨的，而且我从厕所里爬出来的时候，还划伤了腿，当时看着有点吓人……”

&esp;&esp;腿……

&esp;&esp;贺平意一下子想到了蜿蜒在荆璨大腿上的那道有些吓人的伤疤，他心中一凛，问：“你腿上的伤是那时候弄的。”

&esp;&esp;荆璨没想到那次换睡裤被贺平意撞见，贺平意竟然还注意到了他腿上的疤。

&esp;&esp;“嗯……我记得那天我流了很多血，我不敢回家，怕回去以后我妈会哭，就想等医院开门以后去医院处理一下再回家，结果没想到，又碰到了他们。”

&esp;&esp;“然后呢？”贺平意有些急地追问。

&esp;&esp;“他们就又围住我了，我想喊人报警，但是……”

&esp;&esp;荆璨说到这忽然停住，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几秒，他睁开眼，说：“但是在那之前，好像有个人打退了那些人，救了我。”

&esp;&esp;“还好，还好。”贺平意跟着松了一口气，可细细琢磨，又觉得这话不太对劲，“可是，为什么说好像？”

&esp;&esp;这个表述让贺平意有些困惑。

&esp;&esp;荆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

&esp;&esp;不知是不是贺平意过于敏感，他总觉得，刚刚在讲述这段不好的回忆时，荆璨都是平静的，他并没有透露出什么痛苦的情绪，好像真的已经对这些不好的经历彻底释怀了，反而是讲到获救时，荆璨的情绪才突然落了下去。从那以后，荆璨的眉头一直无意识地隆起，在贺平意看来，那是隐隐痛苦的痕迹。

&esp;&esp;“好了，”贺平意以为是这段回忆影响了荆璨的心情，便揉了揉他的脑袋，说，“过生日，先不说这些不好的事情，以后再碰到他们我帮你揍回来。先许愿，蜡烛都要烧没了。”

&esp;&esp;蜡烛的确已经烧掉了一大截，17的7都惨兮兮地凹进去了一块。

&esp;&esp;“嗯。”荆璨点点头，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而后合上手，闭上眼睛。

&esp;&esp;荆璨这个愿望许了很久，久到贺平意已经觉得，被烛光映照着的荆璨，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也不知道这是念叨了多少。

&esp;&esp;“我许完了。”

&esp;&esp;蜡烛被吹灭，眼前暗下去的一瞬间，贺平意突然倾身凑近荆璨，在很近的地方对他说：“荆璨，生日快乐。”

&esp;&esp;不过一句生日快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句生日快乐。可从那双带笑的唇间呼出的气息，却像是裹挟了燎原的风和烈火。

&esp;&esp;荆璨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也从没发现，原来“生日快乐”这四个字，竟然会像情话般，让人心痒。

&esp;&esp;其实从小到大，荆璨都没什么朋友。儿时记忆里最多的场景，便是他扒在窗户前，看着楼下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们。笑声和尖叫声冲破了天，他的房间里却永远可以保持安静。那时候他习惯了这种生活，毕竟学习和做题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事，数学的世界也很有趣。所以，就连那种名叫‘羡慕’的情感，都是在长大后回想童年时才姗姗来迟的。他孤单了太久，以至于，周围所人都觉得，荆璨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和别人玩，荆璨一向独来独往，荆璨更喜欢自己坐在那里学习，荆璨更喜欢自己去吃饭，荆璨更喜欢自己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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