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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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间炼狱

炼狱，简直就是一场人间炼狱。

墨昇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沿着校内的臭水河快步向前走着。看着眼前那一个个惨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时不时还有人从他身边飘过，然后竟一动不动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墨昇被吓了一跳，赶紧松手，将来人甩在地上，快步闪过。他本就没有菩萨心肠，更何况，现在也不是他发挥人道主义精神的时候。

他再次翻出手机，打开了一条五分钟前发来的短信，仔细看完一遍后，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向后望了一眼，看着满地的“尸体”，在九月烈日的照射下，竟有一种他们即将蒸发的错觉。他那被阳光照射出来的修长的暗影，在此刻的校园里，竟是显得极为少见。

午后的大学校园，本应该是宁静的时候，现在却是一片狼籍，满目疮痍，除了那遍地动弹不得的行人，还有为数甚多步履缓慢，互相搀扶，时而露出虚弱的表情，时而又像是被狗咬了似地猛然弹跳起来的行人。

“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墨昇有些头皮发麻。他自幼生长在富裕家庭，何时见过这样“凄惨”的景象。有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穿越回了战火纷飞的年代，放眼望去，全是断手断脚的老弱残兵。

午饭吃的牛排还没有消化掉，墨昇猛然间有些反胃，狠狠心，转回头，大步向宿舍楼走去。那里，正有一个人，一个伟大的人，一个知道他很多秘密，从他穿开档裤起就一起泡妞拔自行车气门芯的浑小子，正在那里等着他施以援手。

墨昇三两步冲进了宿舍楼，往宿管科望了一眼，只见里面情景也和外面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跟中了t病毒的丧尸一样，处在一种混沌又莫名的状态下。万幸的是，他们不吃人，也不具备攻击性。那样的“丧尸”，哪怕来上一百个，墨昇也能轻轻松松地搞定。

炎热的夏季，平日里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宿舍睡午觉，或者对着电脑撕杀不止。今日的宿舍楼，上上下下却显得格外热闹。从一楼一路往上走，墨昇就看到那一扇扇宿舍门不停地开开合合，每次都会从里冲出来一个面容憔悴不堪的人，一路往走廊尽头奔去。然后，过不了多久，就必定可以听到一声声急促的拍门声，通常还会附带一两句骂人话：“妈的，哪个王八蛋在里面啊，快给老子出来！不行了，老子要拉裤子上啦！”

墨昇每每听到这种话，心里都忍不住一抖，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径直冲到五楼，一脚踢开其中一扇宿舍门，双手抱胸倚在门口，不耐烦地说道：“邵昱，你这小子是死了还是活着。要是死了就哼一声，我来给我收尸。要是还活着我就走了！”

宿舍里的人一个个虚弱无力，瘫倒在床上，对于墨昇这种私闯民宅的行为很是不屑。可现在，他们连从床上下来的力气也没有，见到个身龙活虎的人，除了干瞪眼，别无他法。

从一张靠窗的下铺，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昇，小昇，我在这里，我还活着，活着。别，别走，快过来扶我起来。”

墨昇走到床边，扶起了那个男生，不住摇头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短信来说自己要死了，怎么又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你到底行不行啊？”

“快，快不行了。你，你赶紧送我去医院。”虚弱的男生像条八爪鱼似的扑在墨昇身上，犹如长期缺水的人见到溪流一样，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墨昇将他的脑袋扳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病得不轻，于是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往门外走，只听得身后传来几句微弱的求救声：“英雄，也带我们走吧。”

墨昇理都不理，那些人又不是他兄弟，压根不认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再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不就是拉肚子嘛。他一面下楼一面抱怨道：“我说邵昱啊，你们这一个两个都吃了什么啊？怎么我一路过来，全都是不成人形的家伙。才开学没几天，刚正式上课，这个学校难道要被灭了？”

邵昱把脑袋搁在墨昇的肩膀上，有气无力道：“你不知道吗？全校大中毒啊，无一幸免，全是吃了食堂里的饭菜。从早饭开始就有人中招了，我们没得到消息，午饭去一吃，到现在全成这样了。”

墨昇想想这话有理，按照他刚才来的路上看到的情景，除了学校的食堂，也没有哪个人有这个本事，可以在一瞬间毒倒全校所有的学生，连宿管科的大叔大妈们也没放过啊。

邵昱一副死样，趴在墨昇的背上，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看前方的路，然后就勉强抬起手来，扯了扯墨昇的耳朵，吩咐道：“不走这边，不去校医务室。那里已经人满为患，根本治不过来了。带我去附近最近的医院，我知道你有车，很快的。”

墨昇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病得糊哩糊涂，心思倒还很清楚嘛，连我有车这事儿都没忘。”

“放眼整个学校，从大一就开始开车来上学的学生，能有几个，我能忘得了吗？说起来，有钱就是好啊，看看你，一个人住一间宿舍，吃饭从来不上食堂，恨不得养个法国厨子天天给你翻花样。这种食物中毒的事情，你哪里轮得上啊。”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病啊，装的吧，怎么废话这么多呢？”墨昇二话不说就把邵昱往地上一扔，眼神复杂地打量着他。

“哎哟。”邵昱大叫一声，跟只翻不过身来的乌龟似的，肚皮朝上躺在水泥地上，指着墨昇悲愤地教训道，“臭小子，你想谋杀啊。你看我像是装的吗？真是白长了这么好一副皮相，都以为你长得帅心肠必定也是好的，谁知道，连发小都不放过啊。”

墨昇重新背起邵昱，边走边说道：“我从来也不是个好人。再说，你也长得不差啊，听说还差点被评上系草了，也没见你有一肚子好水啊。对了，你为什么没给评上，输给谁了？是不是你们宿舍的那个景沐臻？”

邵昱翻翻白眼，立马倒下脑袋装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墨昇觉得好笑，还在那里说着：“你也不用不服气了，你就是没有人家长得像个男人。细胳膊细腿的，虽然长得漂亮，可往景沐臻身边一站，气势就矮了一截。其实，你不用灰心，当不成系草，你可以努力竞争系花的。就你们那个破系，一共也没几个女生，没一个比你长得好看。”

邵昱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砸了墨昇一拳，喃喃道：“你平时不是很酷的嘛，听说你在班上话向来很少。怎么今天废话这么多啊？”

“看到你活受罪，我心里高兴，话自然就多了。”

说话间，墨昇已经跑到了车边，甩手就将邵昱给扔进车里，然后自己也跳上车，飞快地向附近的医院开去。车子一到那里，他重新背着人进去，没想到这偌大的一家医院，竟然也是人满为患。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自己学校的学生，一个个面有菜色，哀哀直叫，被食物中毒折磨地苦不堪言。看来这一次，学校食堂责任大了，要是死了一两个，搞不好就得关门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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