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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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昨夜这里都是白骨。&rdo;林威用手掌试了试地面，坚固而又结实，相比来说，昨晚那诡异的场景倒更像是幻境。&ldo;数年前，萧家也算是这城中的大户。&rdo;陆追道，&ldo;后来却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宅子里的所有人都消失无踪，连带着洄霜城也起了一场大火，烧光了半座城。&rdo;&ldo;有人用这幻象掩盖住了真相。&rdo;林威道，&ldo;萧家的人根本就没有消失，而是被杀戮一空，早已化为白骨。&rdo;陆追点头：&ldo;这么多年，你与阿六或许是头一回闯入真相的人。&rdo;&ldo;二当家这次来洄霜城，就是为了萧家？&rdo;林威又问。&ldo;比起萧家，我更想知道红莲盏的下落。&rdo;陆追道，&ldo;昨晚你看到的那个小姑娘，若我没有猜错，便是翡灵。&rdo;&ldo;不会真是鬼吧？&rdo;想起那白脸血唇，林威依旧后背发麻。&ldo;翡灵是鬼姑姑的女儿。&rdo;陆追道，&ldo;仔细算起来，她今年应当三十来岁了。之所以会容颜不改，是因为服下了冥月墓中用来制造侏儒的药物，再加上易容之法，才能将她自己永远维持成少女的模样。&rdo;&ldo;所以这么多年来，翡灵一直都生活在这幻境之下的白骨废宅中，夜夜捧着红莲盏替亡人招魂？&rdo;林威问。陆追叹气：&ldo;鬼姑姑寻了二十余年，却不知原来她一直就没离开过萧宅。&rdo;&ldo;可她为何要如此？&rdo;林威不解。&ldo;执念多了，容易入魔。&rdo;陆追道，&ldo;走吧，看来今晚也发现不了什么了。&rdo;林威点头，随他一道出了萧宅。阿六则是扛着大刀，与两人几乎同时跨过了门槛。一声&ldo;爹&rdo;还没叫出来，便又有铃铛声远远传来，红色光晕幽幽跳动，显然又是昨夜那个红衣小姑娘，于是赶忙躲到门后。一具骷髅用黑洞洞的眼窝子与他对视。阿六满脸嫌弃，拼命贴紧墙，想要离这玩意远一些，但无奈身体魁梧，非但没躲开，反而将门板挤得&ldo;嘎吱&rdo;一声响。翡灵停下脚步，用漆黑的眼睛看过来。阿六：&ldo;……&rdo;院中寂静，只有绣鞋踩过枯叶的细碎声响，越来越近。&ldo;是你回来了吗？&rdo;翡灵声音尖细，又高又飘，像是压抑了太多感情。阿六心里暗暗叫苦。&ldo;云涛。&rdo;翡灵又叫。管他是人是鬼，这回都只有得罪了啊！阿六握紧刀柄全神贯注，保命要紧。翡灵紧走几步，将手中红莲盏放到台阶上，拎着裙摆一路急跑过来，伸手握住门板。借着惨淡月光，阿六低头看了眼那手，几乎惊叫出来。干枯而又遍布褶皱，漆黑的颜色，如同刚从坟里爬出来一般。许是她力气有些大，门板&ldo;哐啷&rdo;一声砸在了地上。阿六：&ldo;……&rdo;见着后头躲着的人，翡灵脸上的期盼与欣喜僵硬了瞬间，还没等阿六反应过来，便已变成狰狞尖叫：&ldo;你是什么人！&rdo;阿六哆哆嗦嗦，深情款款：&ldo;我是你转世后的云涛啊。&rdo;翡灵：&ldo;……&rdo;&ldo;来，姑娘你先冷静一下。&rdo;阿六试图缓和气氛。翡灵一个耳光重重打在他脸上：&ldo;你敢冒充他！我杀了你！&rdo;&ldo;我没冒充啊！&rdo;阿六捂着脑袋满院子跑。翡灵打了个呼哨，院中顿时亮了起来，细看却并非灯盏，而是无数闪着绿幽光的萤虫。四周声音窸窣，昨夜那黑甲尸虫从房檐下，废宅中，草丛里源源不断爬出，向着阿六爬去，大片大片绵延不绝，像是移动的黑色布锦。&ldo;爹啊！&rdo;阿六魂飞魄散。&ldo;这种时候，你爹怕是救不了你。&rdo;咯咯笑声之后，从院外进来一个人，锦绣华服玉佩金簪，雍容华贵，十指纤纤。&ldo;你！&rdo;看清来人的面容后，翡灵声音又拔高了三分，&ldo;陶玉儿！&rdo;&ldo;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用你这半人半鬼的妖精来提醒。&rdo;陶玉儿站在院中，裙摆拂过处，那些尸虫如同见了毒药，纷纷蜷缩毙命。&ldo;女侠救命啊！&rdo;阿六赶紧躲到她身后。&ldo;红莲盏。&rdo;陶玉儿并未理会阿六，而是继续饶有兴致看着翡灵，&ldo;看来你对我那命苦的夫君，还当真是情真意切。&rdo;翡灵冲上前，用干枯的双手抓住她的衣襟，几乎是在咆哮：&ldo;你这蛇蝎妇人，将我困在这废宅里将近二十年‐‐&rdo;&ldo;我困住你？&rdo;陶玉儿挥手扫开她，&ldo;我现在打开阵门，你敢出去吗？&rdo;翡灵目光呆滞，像是被戳中了心事。陶玉儿嗤笑一声，从她手中抽走红莲灯，转身向外走去。&ldo;还给我！&rdo;翡灵回神，冲上来想要抢夺，却被陶玉儿当胸一掌，拍飞重重撞在了木柱上，一身红衣翻飞如同脆弱蝶翼，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阿六心里发毛，紧走两步跟紧陶玉儿，总算是出了这诡异的白骨宅。旷野上的夜风吹来，才发觉早已满身都是冷汗。&ldo;夫人。&rdo;李老瘸正赶在马车侯在外头。陶玉儿将红莲盏递给他，转身对阿六道：&ldo;上来。&rdo;&ldo;我啊？&rdo;阿六四下看看，指着自己问。陶玉儿道：&ldo;是。&rdo;阿六：&ldo;……&rdo;不大好吧，我还要去找爹。&ldo;再犹豫一刻，我就将你重新关进那宅子里。&rdo;陶玉儿丢下一句话，自己上了马车。李老瘸拿着马鞭站在一旁，面色凶狠瞪着他。要吃人啊这是。阿六不甘不愿，挪着小米碎步上了车，心里很苦。李老瘸一甩马鞭，带着两人驶向山道，青苍九曲十八弯，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月色里。-焚毁踩了歪脖子树就算私会天色渐明，阿六蹲在马车一角，看着另一边的陶玉儿，觉得自己甚是倒霉。这般离奇失踪，八成萧澜是不会在意的，毕竟他巴不得自己快些消失，而爹和林威以为自己仍在李府，估摸也不会觉察出异常。孤立无援指望不上别人，就只有靠着自己往外跑。但自己跑也不甚容易，想起方才陶玉儿山呼海啸那一掌，阿六不由就又缩了缩脖子，千万别跑路不成反被拍个半死，那就很不值当了。如此七想八想，越想越沮丧，最后索性头一歪睡了过去，四仰八叉，鼾声震天。陶玉儿：&ldo;……&rdo;洄霜城中，李府。&ldo;这位少侠。&rdo;牛大顶笑容满面，揣着手看屋顶，&ldo;可有见着在下的义弟？&rdo;萧澜面无表情：&ldo;没有。&rdo;&ldo;这……到底是去了何处啊。&rdo;牛大顶闻言顿时愁苦起来，前厅里一群商会的朋友，还在等着见他，怎么说消失就消失。萧澜道：&ldo;你为何不去城中找找看？&rdo;&ldo;找过了，没找着啊。&rdo;牛大顶跺脚，&ldo;街上问了一大圈，只有一个看守城门的老差役，说是昨晚半夜的确有一人扛着大刀出了城，听着像我那义弟。可你说半夜三更的，他出城去做什么？&rdo;萧澜坐起来：&ldo;出城？&rdo;&ldo;是啊。&rdo;牛大顶道，&ldo;北边那一片荒郊野岭的，还闹鬼，可千万莫是出了事啊。&rdo;萧澜纵身跃下屋顶，大步出了李府。另一处，林威也正道：&ldo;阿六似乎失踪了。&rdo;&ldo;失踪？&rdo;陆追皱眉。林威点头：&ldo;李府派了人在四处找，听说昨天半夜出了北城门，就再也没回去。&rdo;&ldo;他去了那萧家荒宅？&rdo;陆追拿起桌上清风剑，&ldo;走吧，过去看看。&rdo;或许是由于多年前萧家那场失踪案太过诡异，因此洄霜城中的百姓一直将城北视为不祥之地，即便是正午时分，周围也依旧见不到半个人影。陆追与林威在宅子里寻了一圈，并无任何收获，一切都与前夜并无二致，不像是有旁人来过。&ldo;会不会……&rdo;林威迟疑。&ldo;什么？&rdo;陆追看着他。&ldo;阿六会不会被困在了这幻象之下的白骨废宅里？&rdo;林威问。&ldo;这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性。&rdo;陆追蹲下，用手敲了敲地面，&ldo;找不到布阵之人，你我想闯进去救他也难。&rdo;说话间，远处却传来马嘶声，两人便暂且退出萧宅，隐蔽在了暗处。一匹黑色骏马踏风而来，行至近处，萧澜勒紧马缰翻身稳稳落地，与他一道来此的，还有当日那个侏儒。&ldo;等等！&rdo;侏儒拦住他。萧澜冷冷看了他一眼。侏儒提醒：&ldo;少主人息怒，只是姑姑当日吩咐过，这萧家旧宅，最好不要轻易踏入。&rdo;&ldo;那你便回去告诉她好了。&rdo;萧澜将他扫到一旁，言语中有几分不耐烦。侏儒从地上爬起来，识趣退到一旁不再多言。萧澜几步跨上台阶，伸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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