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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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第1页）

&esp;&esp;众人只觉心急如焚，兵还可以去雇，可马能去哪儿找。就这么些时日，就算养胖了也不顶用啊。

&esp;&esp;刘瑾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要对付蒙古骑兵，一靠火器，结果没有硫磺；二靠骑兵，结果没有马。这仗还能怎么打？”

&esp;&esp;月池伸手想去摸摸这马，这匹黑马的两只大眼睛望着她，却在风刀霜剑不饶人

&esp;&esp;神魂不灭，何苦不平？

&esp;&esp;月池一怔，“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她一时语塞，想了想，才慢慢说道，“以前我以为付出定会有回报，拼搏就一定有收获，我以为这种公平是天经地义。可直到来了这里，我才明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天经地义，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够有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都是数代人用惨烈的代价换来的。”

&esp;&esp;时春听得很迷茫，她理解的公平，是执法公正，不偏不倚。此世的人分三六九等才是理所当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天堂，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落差。月池读懂了她的不解，她不得不残忍地揭穿一个事实：“时春，猫是打不过老虎的。在时代的潮流还没到来之前，我们无论如何也掀不翻这山。”

&esp;&esp;时春霍然起身：“可你明明已经做到了，你杀了那么多不法之人……”

&esp;&esp;月池道：“可还会有更多不法之人补上。我只是在水面砸了一块石头，可石头会沉下去，涟漪终归会平息，会变得和我砸之前，一模一样。我只能拼尽全力，让水花大一点，让水中的蜉蝣有一段喘息的时间。”

&esp;&esp;这就是一个凡人，能做到的极限。而那些仁者高士，他们还抱着圣君、贤臣和盛世的梦想，所以能坚持下去，能一次次地砸石头，再一次次地看水面合拢。他们坚信，只要砸得足够多，用力足够大，就能填平沧海，再造乾坤。可她，她站在历史的彼岸，就能明白，这只是西西弗斯式的徒劳无用。【1】她说不出谁更悲哀，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她累了……

&esp;&esp;时春难掩痛色地望着她：“这不像我认识的李越。”

&esp;&esp;月池翘了翘嘴角：“或许你从没真正看清李越。”

&esp;&esp;时春按住她的肩膀：“圣人都有迷惘的时候，更何况是我们。你只是暂时迷失了，我们总会找到一条大道。事再难，难得过愚公移山吗？即便你我身死，可同道犹存，世代相传，神魂不灭，何苦不平？”

&esp;&esp;月池心神一震，她眼中的流光一闪而过：“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这或许才是我来到这儿，死在这儿最大的用处。”

&esp;&esp;时春紧紧攥着她的手，她的眼睛明如星子：“我不会让你死的。”

&esp;&esp;月池没有应答，她起身去和唐伯虎谈了一夜。我心自有光明月

&esp;&esp;但明月不可只照一人，当照万民万世。

&esp;&esp;她的眼睛仍是黑白分明，不带半点浑浊，虽然眼周俱是皱纹，但还能看出年轻时美丽的形状。郭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杀机，这个老太婆是真想要杀他……郭良心中愤恨和畏惧交织，这让他的脸在一瞬间呈一种扭曲的形态，可很快他就如往常一样认错：“我错了，姑祖母，我真的错了，是我辜负了您的苦心，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esp;&esp;瑞和郡主在心中暗叹，她们这样的家族，不可能养出狗，个个都是狼，只可惜，她养得是条白眼狼，还好她还有第二个选择，换一个不就好了。

&esp;&esp;瑞和郡主道：“李越连杀将官，即将被逼到死胡同。我会让人帮助文官们，尽可能拖延时间。而你就要在这段时间，将东西运到宣府。”

&esp;&esp;郭良疑道：“拖延？”

&esp;&esp;瑞和郡主道：“拖到鞑靼人打过来，就足够了。估计就在眼前了。”

&esp;&esp;曳夫人道：“姑母，侄媳已将粮草和硫磺备了一部分……”

&esp;&esp;瑞和郡主道：“不要粮草，目标太大了。尽可能去多弄硫磺、硝石。”

&esp;&esp;曳夫人为难道：“侄媳也去打听过，只是工部近日突然收紧对硫磺的管制，恐怕也拿不到多少。”

&esp;&esp;“工部？”瑞和郡主冷笑一声，她又倚在软榻上，“咱们家啊，就是这样，对外唯唯诺诺，对内就是智计百出。李越折腾得天翻地覆又如何，卡住了硫磺，就卡住了命脉。只能不惜重金，去找走私贩子，能拿多少就看李越的命数了。”

&esp;&esp;曳夫人应了一声是。郭良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姑祖母是让我去私运硫磺？可这是重罪，郭聪那边一定死死盯着我们这边，这怕不是……”

&esp;&esp;瑞和郡主再次笑逐颜开：“走在路上还有被砸死的风险，你是不是不用出门了？”

&esp;&esp;郭良识趣地闭上了嘴。他回去之后，苦思冥想，硫磺呈淡黄色的末状，还有特殊的臭味。要想瞒过关关卡卡，不如将其藏在胭脂的底部，借胭脂的香味来掩盖硫磺的臭味。至于这个办法的消耗，郭良并不在乎，反正是老姑婆给钱不是。瑞和郡主难得赞许了郭良，以她的身份，这点消耗的确是九牛一毛。

&esp;&esp;五日后，乔装打扮后的郭良带着亲信仆从，冒充贩胭脂水粉等玩器的商人出发。途经昌平时，果然被巡检司截住。巡检司负责盘查行人路引，捉拿逃犯，打击走私行当。前往宣大一路的巡检司早已被三令五申，严查马匹、硫磺、硝石、粮草、刀兵等物。巡检虽是末流小官，可手中权力却极大，过往商贩都要孝敬巡检，否则根本做不了生意。

&esp;&esp;有了上头这道指示，巡检们更加肆无忌惮，借故敲诈勒索。郭良也领了锦衣卫指挥佥事一职，如何不知这小鬼难缠的道理。他这一路上都是塞钱过来，可没想到，昌平的巡检与众不同，见他过了这么多关，还能拿出银钱来，一下贪念更炽，还要再索要。

&esp;&esp;郭良真个傻眼了，他强压下火气，求爷爷告奶奶，反正这种事他在家里也做习惯了。可这巡检死活不松口，他冷哼一声道：“那就去查查走私！”

&esp;&esp;扣走私的帽子，倒不是他们真发现了什么，而是这本就是巡检他们克扣行商货物的惯用伎俩。可就一下戳中了痛处了，郭良心中本来就有鬼，他是真的在走私啊。眼看一众弓兵将最外头的布匹掀下来，郭良一时心急如焚，他忙道：“老爷，老爷，莫慌啊，我这儿还有些小玩意儿孝敬您和诸位兄弟一杯水酒。”

&esp;&esp;他在慌忙之下，又掏出银子。可巡检只是贪，却不是傻，他掂了掂银子的份量，道：“一个穿着平平的商人，会有这么多银两，而且，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搜！”

&esp;&esp;郭良没曾想居然弄巧成拙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巡检把银子收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要钱，我给你了。你还这样？”

&esp;&esp;巡检呵呵一声：“傻帽，查出你的罪状，我拿得更多！”

&esp;&esp;郭良身边的管事也齐齐上前，他们绞劲脑汁，拿某公公的名头吓唬人，可这也不顶用了。巡检道：“呸，这是上头大老爷交代的事，就你们这，还想唬住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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