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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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第1页）

&esp;&esp;孟璟却没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将眼神凝在了北屋门口的那个背影上。

&esp;&esp;暌违多年，肩背尚且同样宽广，幞头未能完全罩住的发却已显了白。

&esp;&esp;他看着檐下灯笼柔和的光投在他身上，在窗纸上映下了一个过长的投影，淡淡唤了声：“曾叔。”

&esp;&esp;曾缙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紧握在剑柄上的手上，一双过瘦且苍白的手，然后这双手可以爆发出的力道，他见识过多次了，他笑出声来：“多年不见，不用一见面就急着取我性命，我有话同你说。”

&esp;&esp;“过来。”他轻声开口，一如当年，生父严厉，这位异性叔父却宽厚。

&esp;&esp;孟璟迟疑了下，缓缓松开手，跟着他走进室内，室内掌了数十盏灯，明如白昼，他一眼望去，望到墙壁上那幅巨大的舆图，便再也挪不开眼。以京师为南端，北经宣府，及至嵘阳，中间标了几个点，曾缙缓缓开口：“你既然已经见过段阔和殿下，想必已经知道真相了。”

&esp;&esp;“先帝和都督撤至清远门下，原本该来增援的左右翼，诸如周懋青和我，被意外截断，致无法成合围之势，最终不敌，被全数出动的鞑靼大军当场屠杀。这事，是我做的。”他无奈地笑笑，“那日都督派我出去查探敌情，偶遇前来布防的珲台吉，同他做了笔交易，将左右翼日后可能的埋伏位置告诉了他。”

&esp;&esp;“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esp;&esp;“告诉了我他们最后一击到底预备出动多少人马。”

&esp;&esp;“多少？”

&esp;&esp;“全数出动，七十万。”

&esp;&esp;这和当年战报记载无误，孟璟抬眼看向他，他接道：“我回到关塞，回禀都督的，是四十万。”

&esp;&esp;将尽少了半数，难怪实力如此悬殊，当年却未调增援便开了战，更难怪，珲台吉明知是假败却敢南下追击，原来当真有内鬼。

&esp;&esp;只是这内鬼……竟然是他从未怀疑过的人。

&esp;&esp;孟璟猛地握住剑柄，最后却又缓缓松开：“珲台吉凭什么信你？他不算蠢。”

&esp;&esp;“汲汲于权势之人，同类之间，不会辨错的，无终章

&esp;&esp;夜里忽地淅淅沥沥下起雨，秋雨带起一阵寒凉，连灯盏也被从斜飞入窗的雨水浇灭了好几盏，室内陡然暗下去不少。

&esp;&esp;曾缙沉默了许久，终是道：“我这辈子，少逢家变，父母俱去，自此真心待我之人唯你们三个，我却都一一辜负了。”

&esp;&esp;他手抚过那个孤零零的匣子，笑里带几分苍凉的意味：“但他，身负酷吏之名，实则却最是重情重义。此前他其实对你尚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虽对你有几次不利，但也是皇命不得不从，最后这一次，也是为了我。”

&esp;&esp;“谢你，还肯带他回来见我。”

&esp;&esp;孟璟没出声，转身迈入夜雨，屋内灯盏的光映得雨幕也生出了几分斑斓之色，将他的背影衬得越发瘦削。

&esp;&esp;整整五年又十月，这双腿终究没能好完全，纵然勉强运气强行护着右腿，但下脚终归是轻一脚重一脚，溅起些许污水沾上长袍，惹得一身瓦松绿都变成了石青，整个人显得更加黯淡，近乎要溶进暗夜里去。

&esp;&esp;曾缙对着这个背影，低低叹了口气。

&esp;&esp;都这般了，他还肯如此相待。

&esp;&esp;若论重情重义，他此生阅人无数，独眼前之人称第一。

&esp;&esp;孟璟回到府上，见楚怀婵裹着一身出炉银的披风立在廊下等他，微怔了下，赶紧将配剑解下扔给扶舟，这才走上前去。

&esp;&esp;他走到近前，忽地顿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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