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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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李克和赵氏进来了。赵氏的脸上都是急色，不等李克开口就主动请罪：&ldo;儿子和媳妇来迟了。&rdo;李克木头脸，学舌般道：&ldo;儿子来迟了，请父亲和母亲恕罪。&rdo;&ldo;一家人都坐在这里等着你们！&rdo;李显怒道。张宪薇先把贞儿接过来，再叫李克起来，跟着劝李显：&ldo;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他了。快坐下吧。&rdo;饭桌上非常沉闷。李显、李克和李华坐在外面的大席上，李南既然来了，也坐到了外面。张宪薇不放心，让良缘过去看着他。里屋，她的左手边坐着贞儿，往下是赵氏和江氏。朱锦儿站在她后面侍候。赵氏看到她站着时差点不敢坐，坐下来也跟屁股下面有钉子似的动来动去。江氏则是看到朱锦儿时就把头垂到了胸口，就像她刚来李家时那样。&ldo;上菜吧。&rdo;张宪薇道。里屋和外屋一起上菜，外屋用的是大盘子，里屋用的是小盘子。比起外屋来，里屋少了一道鱼，其他都一样。朱锦儿在菜上来后，安箸、布菜、盛汤都是她。赵氏在她每回要布菜时都想站起来，江氏在她布菜时总是立刻一口全挟进嘴里，只有张宪薇和贞儿自然的吃饭。她是习惯了，以前朱锦儿侍候了她几十年。贞儿也是习惯了，她虽然没见过朱锦儿，但是下人侍候她吃饭是正常的。菜过五味，张宪薇让人上酒。外屋的酒是一开始就端上来的，里屋的酒是温过的桂花酒。她让人倒了半杯给贞儿尝尝，这酒温过后喝起来格外芳醇，但是一点都不会醉人。酒里又加了糖桂花，就是让人喝着玩的。江氏在家喝过酒，一尝就笑了：&ldo;这跟甜水似的。&rdo;赵氏小饮了几杯，脸上染了一层红晕，&ldo;我不会喝，不能再喝了。&rdo;&ldo;咱们这里不劝酒。&rdo;张宪薇笑道，不许贞儿再喝第二杯，她的小脸也红了，像桃花一样美。她对朱锦儿说，&ldo;辛苦你了，下去歇歇吧。&rdo;赵氏听了就想站起来扶朱锦儿下去，可朱锦儿低头道：&ldo;奴婢侍候太太是福气，怎么会辛苦呢？&rdo;赵氏站到一半僵住了，然后赶紧坐下来挟菜吃。她可以装傻，江氏可以装没听见。张宪薇叹道，&ldo;你就是这么规矩，让我说你什么好呢？&rdo;然后就不再提让她下去歇的事了。反正再说她也不会领情。良缘进来小声说该让李南睡觉了，她把贞儿也交给她道：&ldo;你送孩子们回去睡吧，一会儿再过来侍候。&rdo;饭吃到现在，里屋的她们只不过是坐着说话，偶尔挟几筷子菜，但是外面的说话声还是很大。李显好像一直在说李克。&ldo;……好好跟大掌柜学，若是你能学到他半分皮毛，我就不用再替你操心了。&rdo;&ldo;上回你自做主张，要是回来告诉我，这事到后面就不会那么难办。咱们家也不会得罪燕城一半的人了……&rdo;可能是看到了李华，跟着又说：&ldo;你弟弟已经有三个儿子了，你明年赶紧生个儿子。看看你弟弟，你就不脸红？&rdo;她听着觉得这话大概也不是只说儿子的事。旁边的赵氏听到了，眼圈已经红了。可这是公公说他儿子，又没当着儿媳妇的面说，所以张宪薇也没法劝，只好让丫头给她盛了一碗汤，&ldo;尝尝这个汤，是这个楼的招牌菜呢！&rdo;赵氏道谢，低头喝汤。一顿饭有惊无险的吃完了。此时已经是深夜，张宪薇让下人收拾东西，让江氏和赵氏侍候他们先走，让朱锦儿侍候李显，她转身先去看两个孩子。良缘一会儿过来说：&ldo;她还在跟老爷说话呢。&rdo;张宪薇摇摇头，让良缘别着急。她就不相信李克能把这顿火憋到明天再发，他要是有这份忍劲也让人佩服。而朱锦儿更是不能等，今天晚上的事只怕早让她憋了一肚子话想跟李显说呢。至少也要述一述委屈吧？大约两刻后，李克的院子里突然闹起来了！丫头的哭喊声几乎要刺破夜空！张宪薇赶紧站起来往外走，正遇上李显和朱锦儿也从屋里焦急的出来。&ldo;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rdo;她吩咐良缘，再转头扶住李显道，&ldo;老爷别着急，想必是没什么大事。&rdo;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朱锦儿的脸都吓白了。要是李克再殴妻，赵家非要李家给个说法不可。李显在院子里转圈，屋也不回了。等了一息等不下去，抬脚就往外走。张宪薇和朱锦儿立刻跟上他。他在前面走得又快又急，很快就到了李克的院子。除了刚才的哭喊声外，现在里面非常安静。良缘从屋里迎出来，扶住张宪薇就把头深深的埋下去。&ldo;屋里是怎么了？&rdo;李显问她。她低头不敢答。李显也没耐心了，直接就进去了。屋里一点也不乱，跟上次张宪薇进来时到处都是砸碎的碗盘不同，今天这屋里一样样东西都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唯一不同的是人。赵家的下人全都躲开了，里屋只有李克一个人在。他看到李显进来，神色如丧考妣一般。&ldo;你媳妇呢？&rdo;李显上下打量他，张宪薇代问道。李显跟着说，&ldo;刚才是怎么了？三更半夜闹什么呢？&rdo;他这话是把错都归到赵氏身上去了。刚才尖叫的明显是个丫头，是丫头就归赵氏管。李克不知道是没听出来他爹在替他说话还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上前一步直接跪下了。朱锦儿在旁边哀呼一声，跟着就紧紧捂住嘴，一双泪眼只望着李显。李显看着他。李克连磕三个响头道：&ldo;爹，儿子不孝。&rdo;李显没说话，显然是等他说。他站在那里，好像不管李克要说什么事都没关系一样。&ldo;……赵氏不贤，自进门起至今无所出。儿子要休妻。&rdo;他话音未落，李显一脚当胸踹了过去，把他踹得滑出去撞到床帮上，咚的一声闷响，撞得床都抖了几下。这一脚可不轻啊。朱锦儿滑跪到地上，膝行过去抱住李显的大腿，他看样子是还想再追过去踢一脚。&ldo;老爷！老爷留情啊！&rdo;朱锦儿泪如雨下，一脸的胭脂水粉都擦在他的袍子上。张宪薇站在后面看着。她觉得奇怪，李克为什么要休妻？他不知道赵氏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吗？只是因为赵氏不合他的心意？他有这么傻吗？上次他和赵氏可是生了两个儿子，平安过了十年呢。李克捂着胸口爬回来，砰砰砰又是三个响头。&ldo;求爹成全儿子！&rdo;&ldo;我打死你这个逆子！&rdo;李显把朱锦儿扯起来推到一旁，左右一望找不到衬手的工具，举起拳头开始打李克。朱锦儿哭得浑身无力，一边哭一边喊：&ldo;老大！你求句饶啊！快告诉老爷，你知道错了！&rdo;李克闷头挨打，死活不开这个口。朱锦儿没办法，再次冲过去抱住李显的胳膊喊：&ldo;老爷，老大他知道错了！他知道错了！你饶了他吧！&rdo;李显停了手，&ldo;你真的知道错了？&rdo;他喘着粗气问。李克颊上青肿，眼角黑青，嘴角流着血，可他还是咬死了牙要休赵氏。张宪薇眉头紧皱，她想不通李克为什么这样做，但她生气他一点都不记得赵氏对他的好。上次他打了赵氏，可她一点都没怨恨他，事后还小心翼翼的给他陪小心。一个正经的大家姑娘，进门后却对他的姨娘恭敬有加，这还不够吗？为什么李克不念她的好？不念一点夫妻情份？他们父子俩为什么这么像？她看不懂李显为什么对她绝情，也不懂李克为什么对这么对赵氏。良缘说赵氏躲在她奶娘的屋里。这边闹得这么厉害，她都没有出来。李华和江氏也躲在屋里不敢出来。&ldo;到底为什么吵起来？&rdo;张宪薇小声问。良缘摇摇头，&ldo;只知道他跟大奶奶两个人在屋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奶奶哭着出来了。&rdo;李克不肯改口，朱锦儿求了，李显问了，他死活不说原因，只咬定了赵氏无出当休。不得已，李显让人拿来了板子，半夜三更要打他。不打也不行。今天他说要休赵氏，还这么坚决。不问清楚了，说不定明天早上赵家就来人了。燕城就这么大，藏不住一点秘密。何况这院子里有那么多赵家陪嫁的下人在，李家要休赵家姑娘，他们总要回赵家报信的。板子噼里啪啦的打着，沉闷的声音一下下传来。张宪薇坐在屋里，良缘站在她旁边。朱锦儿跪在院子里看着她的儿子挨打，李显背着手站在一旁，等着听李克什么时候求饶认错。她在心里数着板子数，一下、两下……李克长到这么大，只有李显打过他，板子还是第一次。以前他读书不用心，也只是吃过几次戒尺而已。她看向窗外，李显的脸上带着焦急、关心和愤怒。别的不说，他对李克真是好。对朱锦儿也真是好。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外面的人可怜，屋里的她也一样可怜。打了五十多下后，下人不敢再打了，他们也举不起来板子了。李显走过去。她在屋里听不到外面说了什么，只能听到顺风传来的朱锦儿的哭声。安静了一下，然后李显爆怒的喊：&ldo;打！！给我狠狠打死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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