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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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扯过被子，将两人都裹在了里头。四周暗黑一片，至少能带来片刻的安全感。唇舌相缠，便能将所有声音都吞咽回去，陆追呼吸迷乱而又贪婪，不舍让他离开自己半分，身体与心都是诚实的，甚至连眼底都沁出泪来。纵情也好，任性也好，至少此时此刻，是一切都很好。对面木门一响，是陶玉儿与岳大刀已经起床。身下木床恰好&ldo;吱呀&rdo;一声，陆追睁大眼睛，有些受惊地僵硬看着他，却没想到下一刻便被人拦腰抱起，按在了墙壁上。&ldo;你！&rdo;晨光已经洒满窗棂，自己却衣不蔽体站在房中，陆追脸上血色消退，开始后悔自己的荒唐。&ldo;别出声音。&rdo;萧澜拥重新拥他入怀，低低道，&ldo;听话。&rdo;小院中，岳大刀正在给陶玉儿梳头，阿六在一旁砍柴，看着倒是挺和乐融融。屋内，陆追咬着他的肩头，死死闭着眼睛，颤抖像是肆虐秋风中的一片枯叶，身不由已，摇摇欲坠。神经紧绷到整个人都沉沉晕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了床上。萧澜抱着他，掌心在后背轻轻顺气，细碎的吻不断落在发间，直到怀中人已经呼吸平缓过来，才低低问了一句：&ldo;没事吧？&rdo;陆追摇头，胡乱摸着握住他的一只手：&ldo;嗯。&rdo;萧澜又试了试他的脉相，不比方才的急促，而是欢好后惯有的疲惫虚弱，体温也不再滚烫，像是已经恢复了正常。陆追道：&ldo;我没事。&rdo;&ldo;好好睡吧。&rdo;萧澜道，&ldo;休息好之后，再说蛊毒的事情也不迟。&rdo;陆追答应一声，倒是很快就睡了过去。萧澜陪了他一阵，方才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换好衣服推门出了卧房。阿六吃惊：&ldo;你怎么回来了？&rdo;萧澜蹲在他身边，往陶玉儿的卧房看了一眼，道：&ldo;陆前辈让我上山看看。&rdo;&ldo;我爷爷他身体还好吗？&rdo;阿六很是关切。萧澜：&ldo;……&rdo;萧澜道：&ldo;好。&rdo;陶玉儿也听到声音，推门道：&ldo;澜儿回来了。&rdo;&ldo;娘。&rdo;萧澜站起来。&ldo;再不回来，我可就要下山去找人了。&rdo;陶玉儿皱眉，&ldo;说说看，你那跳崖是怎么回事？&rdo;&ldo;为了逼姑姑离开洄霜城，冥月墓若是走了，那城里的江湖中人也就没了留下的理由。&rdo;萧澜道，&ldo;闹腾这么久，也该消停了。&rdo;陶玉儿却不悦：&ldo;谁准你自己鲁莽行事？&rdo;&ldo;当年在雨夜行凶的歹人，已经确认是翡灵联合鹰爪帮弟子，现翡灵已死，想要替萧家报仇，只需顺着剩下的一条线往下查就是，最终目的是找出当年写信的人，又何需那么多小门派搅在里头，&rdo;萧澜道，&ldo;娘亲也是这么想的吧，否则为何要一直派老李暗中盯着裘鹏，几乎寸步不离？&rdo;陶玉儿微微皱眉，虽没再反驳，却也未被他这番话说服，依旧极为不满。山下，刘成正满心忐忑，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屋中白色蜡烛跳动，火焰不是暖黄，而是幽幽泛着蓝光，诡异寂静，只有风从窗外刮过。他后悔了。后悔与这古古怪怪的老头一道来这废宅中，后悔答应他一道做事，后悔躺在这床上。他想走。他想离开这阴暗潮湿的宅子，想离开洄霜城，想乘着最快的马匹一路飞驰，回到自己那破旧的山寨中，继续过倒霉而又窝囊的日子。只是这最寻常最普通，甚至他只要提前一天离开，便能轻易达成的愿望，此时此刻却成了莫大的奢望。他走不掉了。铁索像是冰冷的鬼使利爪，紧紧扣在他的四肢上，半分也动弹不得，嘴里塞着白色的布巾，上头不知浸满了何种药水，正顺着喉管流淌进腹中，又腥又甜。刘成抖若筛糠，恐惧而又绝望地睁着眼睛。他觉得自己或许快要死了。就像那晚亲眼目睹的情形一样，被掏出眼，挖出心。&ldo;你知道吗，那些信，都是我写的。&rdo;老头站在床边，像是在欣赏一件作品，一幅画，或者一把琴。刘成试图摇头，却发现自己脖颈也失去了知觉。老头继续哑着嗓子呵呵笑着：&ldo;我将这天下能找到的恶人都引到洄霜城中来，最后只有你留下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最不甘，也最贪婪。&rdo;刘成下腹流出一股热流，是被吓得失禁，只是他自己却没感觉到。&ldo;你窝囊，你武功稀松平常，这些都没关系。&rdo;老头猛然凑近，一双眼睛几乎要将他点燃，&ldo;我如此大费周章，只想要你心里压抑了许多年的怒意与贪念，这就足够了，老天对你是当真不公平，是不是？&rdo;刘成用尽所有的力气，总算是呜呜出了声音。他想求老头放过他。屋中烛火即将熄灭，老头戴上蛛丝一般的手套，拿起桌上冰刃，薄如蝉翼。在最后的意识里，刘成看见的，是自己被缓缓割裂的胸膛。血是乌黑的。雪是纯白的。陆追靠在床头，透过窗棂看外头纷纷扬扬，素裹银妆。手里捧着暖呼呼的热茶，加了红枣与桂圆，又甜又香。隔壁房中，萧澜道：&ldo;我想请教娘亲一件事。&rdo;&ldo;说吧。&rdo;陶玉儿点头。她虽不满萧澜私自做决定，却也到底没再多说什么，手里握着针线，依旧在缝衣裳。萧澜道：&ldo;什么是合欢蛊？&rdo;陶玉儿闻言手下一顿，皱眉道：&ldo;怎么突然问起这个？&rdo;&ldo;是季灏，&rdo;萧澜道，&ldo;他先前在山洞中布下迷阵，红月迷香，像是合欢蛊。&rdo;&ldo;一个大男人，要给你下合欢蛊？&rdo;陶玉儿诧异。萧澜道：&ldo;我只猜测那或许是，却不肯定，所以才来问母亲。&rdo;&ldo;合欢蛊是情蛊，只能同时下给两个人。&rdo;陶玉儿道，&ldo;中蛊之后，情牵命连，一方若蛊毒发作，另一人也会动情，听着逍遥快活，不过极伤身。&rdo;萧澜问：&ldo;会有何后果？&rdo;陶玉儿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儿子似乎已经长大了，听一听也无妨。于是道：&ldo;蛊毒发作之后，便要行夫妻之事，若一次两次倒也没事，可纵情纵欲次数多了，蛊虫越聚越多，接二连三轮着苏醒，那就……&rdo;陶玉儿抚了抚头发，看着萧澜，&ldo;你应当能知道为娘要说什么，不用再详细了吧？&rdo;可惜夫君去的早，否则这种事，难道不该由他教给儿子？萧澜又问：&ldo;可有药能解？&rdo;&ldo;怎么一下子这么关心合欢情蛊？&rdo;陶玉儿心中生疑，&ldo;这蛊毒只有同时下给一对情人才有用，即便季灏当日设了红月迷香，也伤不到你，究竟是谁中蛊了，莫非是明玉？可也不该啊。&rdo;&ldo;谁都不是，娘亲先告诉我，这合欢情蛊究竟能不能解？&rdo;萧澜道，&ldo;我想知道。&rdo;&ldo;能解，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蛊毒。&rdo;陶玉儿道，&ldo;最简单的法子便是忘了对方，重新寻个心上人。中蛊二人彼此既然无意，也就不会动情，过了十年八年，蛊虫自然会消失。&rdo;萧澜皱眉，道：&ldo;除此之外呢？&rdo;&ldo;除此之外，还就当真不知道了。&rdo;陶玉儿摇头，&ldo;西南盛产的小玩意，我平日里也没怎么留意过，不过……&rdo;&ldo;不过什么？&rdo;萧澜追问。&ldo;不过你那鬼姑姑，或许会知道得更多一些。&rdo;陶玉儿道，&ldo;先前我在冥月墓中时，就经常见她炮制毒蛊。&rdo;这倒是与萧澜所猜测的相重合，毕竟这些年来，有本事有机会同时给自己与陆追下蛊的，也只有一个冥月墓。&ldo;可你连个心上人都没有，季灏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借红月下蛊？&rdo;陶玉儿依旧在不解这件事。萧澜咳嗽两声，道：&ldo;或许是我看错了，那是别的阵法也不一定。&rdo;&ldo;他人在何处？&rdo;陶玉儿问。萧澜道：&ldo;山下洄霜城中，暂时由朝暮崖的弟子看管。&rdo;陶玉儿道：&ldo;待我今晚下山，去审审他。&rdo;萧澜：&ldo;……&rdo;萧澜道：&ldo;这种事交给儿子便是，何需劳烦娘亲。&rdo;然而陶玉儿却极坚持。无论她心里隐藏着怎样浓厚不散的雾与霾，但只要与萧澜扯上关系，便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母亲，担心他会受凉，担心他会受伤‐‐那季灏来历不明，八成来者不善，不管有没有情蛊一事，她都要查个清楚，方能安心。陆追在屋内咳嗽了一声。母子间紧绷的气氛松了些许，陶玉儿道：&ldo;去看看明玉吧。&rdo;萧澜答应一声，推门进去之后，就见陆追掀开被子坐着，像是正要穿鞋。&ldo;这么冷，起来做什么。&rdo;萧澜紧走两步，&ldo;听话，躺回去。&rdo;陆追苦着脸道：&ldo;不行，我得去茅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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