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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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rdo;周尧看了一眼贺晓，按理说一名老妇人独自杀去夕兰国大营，若她真如陆追所言那般武功绝世，能将敌营搅个天翻地覆，对楚军来说倒是好事。而若她功夫平平命丧敌营，那耶律星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就要出兵大楚，如此一想，似乎也不大会有太过严重的后果。于是他问道：&ldo;陆公子在担心什么？&rdo;贺晓替他答道：&ldo;担心战事。&rdo;周尧：&ldo;……&rdo;贺晓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ldo;耶律星要面对的不单单是这回的老妇人，还有这一个多月来的萧少侠，想必他现在早已焦头烂额，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压上背，否则你当老佘为何待在飞羽集不肯回来？&rdo;周尧搔搔头，这才依稀辨过来。陆追面上有些发烫，先前是想逼贺晓主动出兵，却不料一切小动作都在这位大将军眼皮子底下，他此时甚至有些分不出，前几日贺晓来善堂那一回，究竟是当真着急，还是……只演一场戏。&ldo;我知道了，公子也不必追那老妇了，先回营帐歇着吧。&rdo;贺晓道，&ldo;容我再想想这件事。&rdo;&ldo;是。&rdo;陆追点头，还想问一两句，却又觉得在忐忑之时，多说多错，便告辞离去。待他走后，周尧道：&ldo;将军‐‐&rdo;&ldo;先别说。&rdo;贺晓抬手制止他，转身坐回案几后，&ldo;去将所有的副将都叫来。&rdo;看这架势，是当真要开战？周尧心里先是一惊，后却又狂喜，狠狠吐了口唾沫，转身就朝外跑去，在玉门关外憋屈了两年，他娘的可算是等到了金戈铁马这一天。听帐外人声嘈杂，陆追坐在毡垫上，面前一盆炭火早已熄灭，却也没心情去点。过了一阵，门帘被人一掀，杨清风乐道：&ldo;怎么，这黑乎乎一片，你这是被将军关了禁闭？&rdo;陆追心不在焉道：&ldo;嗯。&rdo;&ldo;还当真愁上了。&rdo;杨清风替他换了个暖呼呼的火盆，又往里慢条斯理塞了几个山芋。陆追问：&ldo;我没闯祸？&rdo;&ldo;怎么没闯祸，这阵所有副将都在主帅营中，你说你闯没闯祸？&rdo;杨清风问。陆追用胳膊肘捣他一下：&ldo;那前辈还有心情又笑又吃。&rdo;&ldo;你先前在处理冥月墓的事情时，可有主见得很，又多谋又果敢，现在怎么反而胆小起来。&rdo;杨清风摇头。陆追道：&ldo;我失忆了。&rdo;杨清风道：&ldo;失忆只是忘却前尘事，又不是将理智与神智都一并失了去，照我来看，你不是失忆，而是关心则乱。&rdo;毕竟冥月墓即便再恢弘浩大珍宝如山，也是陆家私货，毁了顶多惋惜，却不至于祸国殃民。而西北战事却恰恰相反，哪怕只出一丝纰漏，吃亏的也是大楚，更何况还有个萧澜夹在其中，一时间会手足无措，也是人之常情。陆追将头埋在膝盖中不吭气，杨清风笑笑，继续拿着火钳翻山芋。待到烤得焦黄流糖香气四溢时，陆追伸过来一只手：&ldo;饿了。&rdo;&ldo;小兔崽子。&rdo;杨清风笑骂一句，递过来道，&ldo;小心烫。&rdo;陆追啃了一口，又甜又糯。&ldo;想明白了？&rdo;杨清风一边剥皮一边道，&ldo;你先前让澜儿做的所有事，目的都是为了逼贺将军主动出兵，而现在众位将领正在商议的，恰是出兵之事，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你该高兴才对，愁眉苦脸作甚？&rdo;陆追道：&ldo;不一样。&rdo;杨清风问：&ldo;什么不一样？&rdo;陆追答：&ldo;责任。&rdo;先前的计划，萧澜人在暗处，尽可将所作所为都推给鬼怪幻象，逼得耶律星先有所动作，楚军便可以顺理成章反攻。而现在却成了大楚先派人前去挑衅，如若不胜，罪责难逃。&ldo;你还怕担责？&rdo;杨清风吹吹手上的灰，&ldo;居然会为这些事紧张。&rdo;陆追顿了片刻，理直气壮道：&ldo;先是萧澜，后又是独臂婆婆，我也算是一手挑起这场战争，还紧张不得了？&rdo;&ldo;瞧把你本事的。&rdo;杨清风替他将脸上的黑炭擦掉，&ldo;能以一己之力挑起战争的，不是佞臣就是美人，你算哪个？&rdo;陆追：&ldo;……&rdo;&ldo;哦，我忘了，那耶律星也要抢你回去。&rdo;杨清风又一乐，&ldo;不过想让他为了你向大楚宣战，这张皱巴巴的小脸还差些火候。&rdo;陆追胸闷：&ldo;前辈还是好好吃你的山芋吧。&rdo;&ldo;贺将军该感谢你。&rdo;杨清风道。陆追道：&ldo;嗯？&rdo;&ldo;我早就说了，你与澜儿私下的举动，他即便看不到，也能猜得到。&rdo;杨清风道，&ldo;想要派人去飞羽集将澜儿叫回来，又或者干脆抓回来，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他顶多也就是去善堂装模作样找了找你，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还没想明白？&rdo;陆追不假思索：&ldo;将军也想开战。&rdo;杨清风笑道：&ldo;懂了？&rdo;陆追微微皱眉，也不知自己该是何心情，还说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懦弱谨慎，可剥下这层皮后，这位贺大将军肚子里的心眼原来也不少。他应当早就想要开战，也认同萧澜先前的攻敌之法，迟迟不肯下令，只是怕输了会担责而已，所以才会放任萧澜去飞羽集，才会对他在大漠深处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想逼耶律星先出手的，除了自己，一直就还有这位贺将军。盘中的炭火继续燃烧着，爆裂出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花。陆追道：&ldo;前辈。&rdo;杨清风道：&ldo;嗯？&rdo;&ldo;若是……我是说如果，&rdo;陆追试探，&ldo;将军会将所有责任都推干净吗？&rdo;他没说输，不过也不必说，杨清风懂了便成。贺晓如此小心翼翼谨慎万分，若此战当真失利，装神弄鬼挑起一切的是萧澜，放走老婆婆的是自己，他不怕担责，却想知道若真有那一天，贺大将军会如何选择。&ldo;赢了便成。&rdo;杨清风道，&ldo;行军打仗自然要考虑周全，可若周全过了头，反而容易疑神疑鬼，被束住手足。贺晓在这一点上吃亏无数次，你与澜儿莫要学他。&rdo;陆追犹豫片刻，点头：&ldo;嗯。&rdo;&ldo;走吧，别闷在这帐篷里了，我们去大漠里看看。&rdo;杨清风站起来。陆追答应一声，两人从军中牵出两匹战马，一前一后出了营地。大漠深处红霞满天落日融融，陆追绕着沙丘跑出几里地，方才畅快躺在地上，微闭着眼睛道：&ldo;可惜没有酒。&rdo;杨清风呵呵笑道：&ldo;有人来了。&rdo;陆追道：&ldo;马蹄声，是大楚的巡逻队吗？&rdo;杨清风道：&ldo;是啊。&rdo;陆追撑着坐起来，也未回头，只继续看着眼前美景。微风扬起他几缕黑发，又被暖阳染上一层浅金色，凌乱落在肩头，宛若画中人。杨清风一甩马缰，向着前头奔去。&ldo;前辈要去哪？&rdo;陆追问。杨清风没有回答他，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疾。飞沙红蛟四蹄踏风，一路向他腾空奔来，矫健身姿搅得落日余晖与风沙都晃动起来，天地间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一片朦胧中，唯有马背上的人是清晰的，英姿勃发，俊美潇洒。陆追猛然站起来，萧澜早已翻身下马，上前将他一把抱在怀中，在耳边低笑：&ldo;来接我的？&rdo;身后众人纷纷打马绕行，陆大侠亦是。虽然并不是很想绕。陆追道：&ldo;我爹‐‐&rdo;&ldo;嗯？&rdo;萧澜在他唇角落下一个亲吻。其余人背影已经远去，陆追拉着他的手，用力捏了捏。&ldo;怎么了？&rdo;萧澜觉察出异样，&ldo;看着一点都不高兴，谁惹你了？&rdo;陆追想了想：&ldo;一肚子话。&rdo;&ldo;一肚子话就慢慢说。&rdo;萧澜带着他坐下，&ldo;不着急。&rdo;陆追嘴一瘪：&ldo;我闯祸了。&rdo;&ldo;什么祸？&rdo;萧澜揽过他的肩膀：&ldo;没事，相公替你扛着。&rdo;陆追又道：&ldo;那独臂老婆婆跑了。&rdo;&ldo;为何要跑？&rdo;萧澜道，&ldo;我好不容易才劝红罗刹一道回来，还想着能母女团聚。&rdo;陆追叹一口气，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道：&ldo;师父说贺将军一直在等你我闯祸，闯出祸，他才能出兵收拾烂摊子。将来即便真出了事，你也是皇上派来的，懂了？&rdo;萧澜笑笑，并未计较这些，只道：&ldo;可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rdo;&ldo;我总觉得……&rdo;陆追将脸埋在他胸前，&ldo;也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rdo;&ldo;这世间也就我一人，肯乖乖让你算计了。&rdo;萧澜捏捏他的脖颈，&ldo;偶尔吃一回外人的亏，不算什么，不哭哭。&rdo;陆追仰头：&ldo;来亲一下。&rdo;萧澜很是配合。&ldo;你呢？&rdo;陆追单手抚上他的侧脸，&ldo;还没问，行动顺利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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