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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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第1页）

&esp;&esp;她不太高兴地问。想她这件事，原来除了见她，也是能用其他办法解决的？

&esp;&esp;向斐然像哄幼儿园小朋友，悠然而低柔地漫应：“多想花花草草，少想商明宝。”

&esp;&esp;其实他还有更冒犯的话没有告诉她。

&esp;&esp;比如，一向少梦的他开始为她做梦。但这样的话超出了向斐然这个人的人生界限，他开不了口。

&esp;&esp;记得哪一年跟谈说月出野外，谈说月拨了电话给向微山，很自然地说了一句昨晚梦到他了。

&esp;&esp;向微山用了非常生硬冷淡的答复。具体的字句，向斐然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一直记得母亲在月光下的神情，是从明亮的期待，缓缓地变为了沉静的灰败。

&esp;&esp;那副画面，向斐然一直找不到很好的形容。直到谈说月在流石滩遇难后，十七岁的他孤身一人再次来到了那里。

&esp;&esp;在下过薄雪的清晨，他坐在高山岩地上，看着朝日升起，松软的、洁白的雪缓缓被晒干，露出底下灰败的、坚毅的岩石。

&esp;&esp;那就是谈说月的一生。

&esp;&esp;说实在的，

&esp;&esp;因为突发的暴雪预警，考察工作不得不提前两天结束。

&esp;&esp;做出决定的是委托方领队，彼时他们已经上升至曾经被认定为是威斯康星州最高点的瑞博山，这里的石英石岩顶已经被连日来的大雪覆盖，视线远眺，山坡上的白桦和栎树银装素裹，北部连绵的平原湖泊在正中午的阳光下泛出冰面一般的浅蓝色。

&esp;&esp;如果在这里度过圣诞节，确实不像那么回事。

&esp;&esp;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已经提前讲起了rrychristas。既要下撤，宜早不宜迟，快速收拾好装备和样品后，向斐然蹲下身，戴着防寒手套的手轻轻扫开岩石上松软的雪，从中捡起了一块最熠熠生辉的白色石英石。

&esp;&esp;接着，他拂高防寒服的衣袖束口，从专业户外手表的表盘上一一确认目前的时间、经纬和海拔。

&esp;&esp;雪天下撤提不起速，虽然山不高，但到山底时已然暮色四沉，雾气缭绕在林间。委托方的越野车在最近的山口等候，接到了人，径直开往机场。

&esp;&esp;因为卸了任务的缘故，三台越野车上，所有人都不再强撑着，睡得东歪西倒。向斐然依然坐在他那个最后排靠窗的角落，将刚刚那个石英石封袋，并用马克笔在标签贴上逐一写下经纬时间。

&esp;&esp;进入信号区后，他没有找商明宝，而是先处理手头别的事。

&esp;&esp;不知道明天去直接纽约大学找她，会不会给她惊吓？

&esp;&esp;处理完所有堆积的公事后，向斐然甚至给笔记本连了网，从容自在地帮实习生处理了数小时的debug。

&esp;&esp;抵达机场，三方人员拥抱道别，热情盛赞对方的专业与负责，并约好来年开春再会。

&esp;&esp;老外的salltalk聊起来让人遭不住，向斐然还是扮演沉默寡言的那一个，背着登山包，两手插兜，笔直又闲散得像根黑色的旗杆。

&esp;&esp;留美三年加之前在丘园的一年，白人那种热情过剩的客套他依然没有学会，脸上也丝毫没有刻进那种宛如设置好程序一般的微表情。他整个人呈现出的状态淡然安静得像一株植物，不工作时，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将目光保持在发声物体上是他最大的礼貌。

&esp;&esp;但向斐然并不是没有存在感的人，相反，他存在感很强。他能预约到的etup是最多的，各级别大佬都很愿意留时间给他，凡是在学术会议上与他交流过的教授，都很乐意给他在自己的内部餐会上留下位置，并将他引荐给别人。

&esp;&esp;当然，为此，向斐然也被附赠了很多烦恼——比如“相亲”。

&esp;&esp;搞学术的人想起这些由头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比如我的侄女要参观哥大，我的外甥女想看一看实验室，我的女儿正在进行某项学术竞赛，我的孙女正在为自己未来的方向一筹莫展，或者——我需要有人帮我在周末照看一下两条金毛犬，你来我东汉普顿的别墅——一打开门，发现教授的小女儿也刚好非常凑巧地在此度假。

&esp;&esp;向斐然不是很确定他们是怎么挑上他的，搞植物学的没钱，他又肉眼可见的不社交，应该算是前途比较灰暗的一个年轻人。他只能说，这些教授在为自己女儿侄女外甥女挑选伴侣一事上，很不走心。

&esp;&esp;为了杜绝这些无意义的牵连，他只能在一些众人闲聊的场合，一反常态但技巧高明地将自己终身不打算结婚一事透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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