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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温纯就是温纯。朱儆几乎要给范垣激疯了。理智几乎不存,朱儆口不择言道:&ldo;朕、朕不管她是谁,以后她、她就会留在宫里……&rdo;&ldo;她不会留在宫里,&rdo;不等朱儆说完,范垣道:&ldo;身为一国之君,留大臣的妻子在宫里,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个道理,皇上若要做这开天辟地来的头一号昏君,只怕先帝跟先皇太后在天之灵,也必不得安生。&rdo;&ldo;你还有脸提先帝,&rdo;朱儆浑身哆嗦,几乎暴跳,&ldo;先帝若在天有灵,也必不会放过你……范垣,你简直是胆大妄为,该诛九族!&rdo;范垣道:&ldo;臣自问奉命辅佐以来,从无二心,不论为国事还是为了皇上,都从来鞠躬尽瘁,问心无愧。&rdo;话音刚落,只听&ldo;当啷&rdo;一声,原来朱儆竟抬手把桌子上放着的一把剑拔了出来,他气的迈步往前,剑指着范垣,杀气腾腾道:&ldo;好,朕不跟你废话,朕现在先杀了你,成全你的忠义之名!&rdo;剑光闪烁,这正是先前高统领送给朱儆的那柄宝剑。虽然朱儆年轻,但这许多年来持续不断习武,早有几分功力。何况这剑锋本就锐利,只要他轻轻往前一送,范垣必会血溅当场。可范垣仍旧目光平静地看着朱儆:&ldo;皇上。&rdo;无视闪烁的锋芒,直面小皇帝眼底的杀怒,范垣道:&ldo;这么多年了,皇上的脾气还是一点也没变。也算是臣教导无方,死不足惜。&rdo;朱儆的手一颤。范垣道:&ldo;其实方才在来的路上,陈公公说皇上这许多年来不容易,但是臣想,不管是谁,都该为自己所做付出代价。&rdo;&ldo;你……死到临头还……&rdo;剑锋点在范垣胸口,朱儆竭力压抑自己想要往前送出的冲动:&ldo;当年如不是你觊觎太后,心怀不轨,那些人怎会对朕说那些谗言,让朕轻信?&rdo;范垣却突然问道:&ldo;皇上觉着先帝怎么样?&rdo;朱儆一愣。范垣道:&ldo;皇上觉着以先帝的英明,他会不知道我是何等为人?如果先帝有半分疑我之心,又怎么会把皇上托付于我,难道皇上觉着先帝不如你?&rdo;&ldo;你……&rdo;&ldo;这么多年,该受的折磨,该有的苦楚,都已经尝尽了。我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不能失去纯儿。&rdo;范垣道,&ldo;皇上若能够明白失而复得是什么滋味,就不要再一意孤行。&rdo;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朱儆道:&ldo;是朕一意孤行?明澈需要母亲,朕就不需要了?照你的意思,这么多年,都是朕自作自受?朕活该没有母后?&rdo;范垣不语。&ldo;范垣,&rdo;朱儆望着他决然笃定的模样,微微昂首:&ldo;你什么都可以舍弃,难道朕不能?当初母后去了,朕也愿意什么都不要,只追随母后而去!&rdo;&ldo;皇上!&rdo;范垣听他又说这种话,拧眉道:&ldo;别忘了您的身份,你是一国之君,是……&rdo;&ldo;我可以不是!&rdo;朱儆说到这里,把手中的宝剑往地上狠狠地掷落。宝剑坠地,发出狠狠地当啷一声。小皇帝的眼中有泪坠落,他盯着范垣道:&ldo;朕不杀你,你说的对,是朕自作自受,任性娇纵,蛮横冲动,朕不配为君,那么……这个皇帝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去,你,南安王,或者随便什么人……谁来当都成!我只要母后能回来陪我,只要能跟母后在一起!怎么样啊,范大人!&rdo;这下子,连范垣都怔住了,他并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朱儆抬手狠狠地擦去眼中的泪,把头上的金冠摘下,正要往地上扔落,便听到身后琉璃大声叫道:&ldo;儆儿!&rdo;朱儆一怔,回头却见琉璃向着自己跑了过来。而在琉璃身后,是明澈,因不知发生何事,也一路趔趄着飞奔过来。琉璃跑到朱儆身旁,一把将小皇帝抱入怀中:&ldo;你、你这孩子,你到底在胡说什么!&rdo;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热的泪随着动作,打在朱儆的脸腮跟颈间。想到方才听见的一切,琉璃死命抱紧朱儆,忍不住嚎啕大哭:&ldo;都是母后不好,儆儿,乖孩子,母后再也不离开你了!&rdo;小皇帝本直直地站在原地,听到她声声呼唤,两只眼睛里的泪就如同开了闸一样。&ldo;母后……&rdo;终于,朱儆&ldo;哇&rdo;地一声也大哭出来:&ldo;母后!我好想你呀!母后!&rdo;这一刻,小皇帝才终于张开手臂,将琉璃紧紧地抱住。此刻明澈也跑了过来,小丫头不太知道发生什么,只看见自己的母亲跟&ldo;皇帝哥哥&rdo;抱头痛哭,明澈便也顺势抱住了朱儆,跟着放声哭道:&ldo;母后,皇帝哥哥!&rdo;范垣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眼底潮润,陈冲先前听了动静冲进来,原本还想上前劝慰,可见状却又止步,只低头拭泪而已。姨娘宫中这一场几乎翻天覆地的大闹,却得了个实在是无人能够想到的结局。幸而除了当事之人,再无其他的宫女太监在场,陈冲远远地瞧着,不敢靠前,只顾暗暗地拭泪。正在这时侯,外间有人道:&ldo;太妃娘娘到了。&rdo;那边琉璃跟朱儆,明澈三个正情难自禁,一时难以理会,陈冲早知其意,忙回头迎过去,范垣心中略一思忖,也转身来至殿外。那边陈冲早接了严雪,不知在搪塞什么,恰范垣来到跟前儿,严雪便笑道:&ldo;范大人。&rdo;陈冲见状便退了下去。范垣行了礼:&ldo;太妃娘娘安好。&rdo;严雪道:&ldo;我倒是无碍,太医说我心头郁结都散了不少,可为什么看着范大人你的气色不佳?&rdo;严雪先前偏纤弱些,很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意,但现在看来,比之先前,脸色倒是红润了许多。范垣却并未仔细打量,只心不在焉回答道:&ldo;多谢娘娘体恤。&rdo;严雪笑笑,往殿内看了一眼:&ldo;昨儿我跟夫人见了一面,说的很投缘。听说今儿还在宫里,便过来瞧瞧,怎么,正忙么?&rdo;范垣隐隐听出她弦外之音:&ldo;小女先前无知哭闹,皇上正跟纯儿哄劝她。&rdo;严雪笑道:&ldo;我虽没见过大小姐几面,却也看出是个格外聪慧难得的孩子,有道是三岁看到老,我看她的行事心思,倒是有些像是范大人,反而不大像是尊夫人。&rdo;范垣心里本有些戒备,突然听严雪说起明澈来,语气也不像是敌对,便不禁微微一笑:&ldo;明澈却是是个小灵精。&rdo;严雪望着他昙花一现似的温柔笑容,心头不禁微酸,忙打起精神来到:&ldo;是呀,真是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范大人也是妻女在侧,共享天伦呀。&rdo;范垣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谨慎地不做声了。严雪却望着范垣道:&ldo;对了,上次大人跟我说,你的心意始终微变,也从未辜负的话,可是当真的?&rdo;&ldo;娘娘想说什么?&rdo;&ldo;我想说的是,你这话是对新人,还是旧人?&rdo;范垣对上严雪的目光,终于说道:&ldo;娘娘何必只是执着色相,岂不知新人旧人,终究只是一人。&rdo;严雪紧闭双唇,已经明白了。她望着范垣,半天才简简单单地叹了声,道:&ldo;原来如此,这可真是&lso;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rso;,不过,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吧。&rdo;严雪本来不愿相信范垣的话,但从那天顿悟之后,等再看着&ldo;温纯&rdo;,心中寻摸昔日陈琉璃的行为举止,俨然竟觉着面前的人,便是另一个陈琉璃。原先严雪还自觉跟琉璃不算太熟悉,可是这么多年来同为先帝后宫,她竟不知道,自己对于琉璃的熟悉,甚至几乎超过了范垣。所以再打量温纯的时候,那些细枝末节,种种相似,竟逃不过她的双眼。她原本因为嫉恨范垣的变心绝情,才导致心中妒恨火焰交加,当初挽绪身为她的贴身宫女,自然最明了她的心情,便想借助宫里赐糕点之举将&ldo;温纯&rdo;除掉。挽绪是个极聪明的宫女,得知皇帝要赐什么给府里的时候,她便假意闲话,跟严雪谈论起来,只问那位尊贵的范夫人会喜欢吃什么东西。严雪哪里想到她的用意,略一思忖,就按照自己所想随口说了。听说范府出事,她立刻想到了这一节,私下里质问挽绪,果然挽绪便承认了。严雪本有些忐忑不安,但范垣突然来到,并且竟怀疑到她的身上……这么多年,严雪犹如一个活生生的隐形人一般,对范垣而言就如同守护着陈琉璃的一面人形盾牌,他又哪里肯正眼再看她一眼。严雪激愤之下,索性一口承认了。可如今知道真相,那满心的妒怒,悲感,绝望……交织在一起,仿佛火焰刷地腾空,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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