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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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esp;&esp;一个男人被人五花大绑缩成了一团，脸上和表情悲愤痛苦，带着高高的黑帽子，胸前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黑板，上面写着“打到臭老九！打到封建残余思想！”

&esp;&esp;秀芬眼睛猛的睁大，指着队伍最前面的一个女生，低呼“杨枝姐姐……呜”，话还没说完，就被关阳从后面捂住了嘴，她挣扎着，看到那个熟悉的女生向她这里投来冰冷冷的目光，她被那目光钉在当场，忘记了捂在嘴上的手。

&esp;&esp;关阳看着队伍走过，锣声渐行渐远，白净的脸上浮出一抹忧思，身前的姑娘也变得呆愣愣的，他缓缓拿下手，低头对她说：“小芬，以后不要再叫徐老师老师了，也不要再叫杨枝姐姐了，她现在是杨队长了。”

&esp;&esp;秀芬向前两步走出巷子，看着原来热闹的街上空无一人，刚刚洒下的传单在地上随着风向前滑动，路两旁贴满了白纸黑字的大字报，她转过头轻轻的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徐老师？杨枝姐姐上学期没钱交学费都是徐老师帮她垫的呀！”

&esp;&esp;关阳眉头紧皱，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一脸震惊还带着迷茫的女孩儿，半响低声说：“许天洋犯了错误！杨队长只是帮他改正错误！”

&esp;&esp;“什么错误？”秀芬向前一步追问，关阳四下看了看，有些烦躁：“你别问这些了！你只要记住许天洋犯了错误就行了！”

&esp;&esp;秀芬被他压抑的吼声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嘴角下拉，一扭头转身跑走了，关阳向前两步，想拉住她，最后伸出的手无力垂下，夕阳下，女孩儿背光而行，而静立的男孩儿的身影被慢慢拉长，孤独而萧索……

&esp;&esp;林晓佳盯着监控器，久久不说话，这场戏太完美了！两个演员都准确的领会了剧本中要表达的意思，秀芬单纯的几乎无知，关阳沉重中总有秘密，最后一个背光，一个凝望，预示了两人最后的结果。他深吸一口气，喊了“卡！”

&esp;&esp;场边围观的人都被剧中气氛感染，沉默的收拾东西，准备一下场，林晓佳看着正在一旁喝水喝戚飞雪，对她招招手，看到她走来，才发现她嘴唇有些发乌，林晓佳皱起眉头，指着她：“喝碗姜汤再说话！”

&esp;&esp;戚飞雪两口解决完有些烫的姜汤，将杯子递给陈沫，一脸求教的看着林晓佳。林晓佳被她弄得又生气又好笑，最后转身指着监控器开始讲了起来。

&esp;&esp;“观察别人？”戚飞雪有些不解的问。

&esp;&esp;林晓佳掏出一支烟，刚想点燃，看见旁边精致的小脸，他又默默的将烟放回去：“对！你对剧情的理解和你的表现很同步，但是这些表现都是来源于你的表情特征，比如……这个镜头，就和你刚刚和表情是一模一样的，因为你和秀芬年纪差不多，所以表现起来也不违和，但是这样的话没有人物特点，慢慢的别人就会说你是一个表情用到底。所以，你要多观察，不同层次、不同性格、不同职业的人在同一事物的认识和表情都是不一样的。”林晓佳说完仍然觉得意犹未尽，只不过想到这姑娘以后可能都不从事这个职业，只好讪讪的住口，回头就看到戚飞雪若有所思的在想什么，他没有打搅她的思绪，去看道具置景了。

&esp;&esp;戚飞雪听到林晓佳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当初在《格格传》剧组的时候，付秀婷就对她说过要多观察，当时她就觉得脑子闪过什么，可是稍纵即逝，直到今天听了林晓佳的话，她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戏剧人也是来自生活人的不同缩影，她回过神，发现监控器前面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林晓佳忙碌的背影，她微微叹口气，林晓佳真的是个很好的导演，同时也是很好的老师，他不仅对自己讲戏很耐心、有方法，就是对剧组其他工作人员也一样，她看着站在林晓佳旁边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在耐心的听他说着什么，心里对这个剧组产生一种敬意，在日渐浮躁的今天，估计也之后林晓佳的团队才会在明知道这部电影的命运之后还这么精心对待吧。

&esp;&esp;陈沫拿着手机匆匆走过来，看到戚飞雪穿着两件羽绒服，抱着大杯子正在吸溜吸溜的喝姜汤，她有些无奈的皱皱眉，走过去看着她说：“少喝两杯吧，你口腔溃疡还要不要好了！”

&esp;&esp;戚飞雪摇摇头，从一个正在好奇的看他们拍戏的小姑娘身上收回目光，看着陈沫说：“不能感冒啊！要不然因为我一个人耽误大家的事儿，不好！”

&esp;&esp;陈沫也是心疼，这几天是林城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平均气温达到了零下十二三度，但是戚飞雪的戏份进展到了剧中盛夏的戏份，每次上场前都要含冰块就不说了，还要给她身上喷水，营造出汗淋淋的感觉，更要命的是有时候，为了烘托风雨欲来的气氛，这边刚喷完水，那边就开着鼓风机对着她吹，一场戏结束，身上的衣服都结了冰碴子，中间还要连续含冰块，这样折腾了几天，她脸上、手上、胳膊上都被冻伤了，青青黑黑的冻斑看起来让她像个难民！连每天晚上和洛夕例行的视频都停了，洛夕

&esp;&esp;半夜11点，寒风呼啸，三辆中巴车悄无声息的停在林城当地有名的万枫山下，车子外面的温度已经是零下二十度，场务主任裹着军大衣跑上最前面的车，林晓佳正靠在椅背上休息，主任也没顾忌太多，抓起旁边放的一个大搪瓷杯喝了两口，才开口说：“林导，摄像机位都已经就位了，黄副导问你是不是现在就开始拍？”

&esp;&esp;林晓佳慢慢睁开眼睛，就着车里微弱的光看了看手表，站起身下车：“去看看秀芬的妆画完了没，如果完成了，就开始拍。”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对跟着自己的场务主任说：“你去给黄飞说，今天这场戏我主镜。”

&esp;&esp;场务主任愣了下，林导已经不掌镜很久了，准确的说从第二部小成本影片开始，他几乎就没再碰过摄像机，虽然画面的构图、分镜他都会提前弄得特别仔细，但是亲自掌镜真的很少见，可是这部电影开拍之后，林导时不时的就会掌镜拍一两个大侧写和戚飞雪的特写，今天他居然要掌镜这场戏的全部镜头？樊主任有点吃惊，但是还是很快的点点头，转头向片场跑去：“好！”

&esp;&esp;黄飞、大耿是他的同班同学，三人从第一部小成本影片开始就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和剧组的为其他人后来加入的不同，他们三个是真正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但是现在，他站在黑暗的山脚下，耳边呼啸的寒风吹着他露在外面的耳朵，像刀割一样疼，看着她周围一个个黑影忙忙碌碌的跑来跑去，繁忙却有条不紊，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愧疚，有些自豪，这就是他林晓佳的团队，这个团队必将创造出一流的作品！

&esp;&esp;戚飞雪正在带假发套，这个戏份，秀芬已经剪掉了两条大辫子，成了学生头，一开始剧组化妆师也是准备一剪刀剪下去的，戚飞雪有些心疼，但是却一句话没说，谁知林晓佳当时看了她散下来的头发，静默半天说了句：“戴假发吧。”

&esp;&esp;化妆师愣了一瞬，她可记得在之前的影片拍摄时，对于女演员的形象，林导总是雷厉风行的说改就改，完全不顾及女演员的意愿，不过他回头看到戚飞雪那一头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头发时，手下也有些软，从善如流的选择了假发。

&esp;&esp;戚飞雪的头又多又长，戴假发很麻烦，一个带不好就看起来很假，所以化妆师耐着性子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调整，突然车门打开，林晓佳带着一身寒气走上来，淡淡的问：“好了吗？”

&esp;&esp;化妆师手下不停，如实答道：“还得一会儿，这个假发不好带。”

&esp;&esp;林晓佳嗯了一声，在戚飞雪旁边的座位上坐下，陈沫抬起已经快睁不开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瞬间清醒，她飞快的往戚飞雪跟前凑了凑，隔断了林晓佳直视飞雪的目光。

&esp;&esp;林晓佳好像没有发现她的举动一样，对戚飞雪说：“这场戏准备的怎么样？”

&esp;&esp;戚飞雪头不敢动，只能转动眼球看了他一眼：“我会努力不让大家受苦的。”

&esp;&esp;林晓佳笑了下，没再说话，看着戚飞雪那边的车窗，外面黑乎乎的，车内十分安静，能清楚的听到外面的风声，陈沫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又摸了摸飞雪怀里的暖宝宝，觉得还挺热之后，放心的缩回手，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esp;&esp;“一会儿这场戏我来主镜，你不要想太多，这场戏，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完全的带入！你不是戚飞雪，而是秀芬！”林晓佳突然开口，声调有些飘渺：“因为这段是我母亲的故事。”

&esp;&esp;戚飞雪眼睛转向他，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她不太清楚林晓佳的家庭背景，但是从外界的传言还有她自己的观察中，能看出他应该有一个高层次的家庭，可是他还想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做的事情也有些……离经叛道？惊世骇俗？她想不出一个准确的词语，可是刚刚从他脸上一瞥而过的落寞和怀念，戚飞雪有个大胆的猜测，他的母亲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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