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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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笑：&ldo;吓得他屁股也没擦就跑，满裤子都是。&rdo;那年轻人羞怒：&ldo;你们知道什么，那声音竟是从石头缝里传出来的，换了你们怕不怕。&rdo;白小碧低头掩口。沈青忍了笑，拍他的肩：&ldo;放心，我看那里并没有古怪，想是什么老鸹子叫，大哥你听错了。&rdo;地理先生说没什么，年轻人自然不好辩驳，疑惑：&ldo;那声音不像老鸹，真的像人呢……&rdo;话未说完，又被哄笑声打断。吃过饭回到房间，已是掌灯时分，白小碧打水洗过，坐到桌前解散头发，很快，她就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小桌上多了面铜镜。白小碧惊讶，取在手里细看。精致的铜镜，磨得光滑闪亮，眼熟得很。是谁买回来的？白小碧坐着发呆，陈瑞真没说谎，他在温海跟前对自己表示好感，必是有那意思，可是白小碧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明媒正娶嫁入名门，虽说现在比不得当小姐的时候，没有理由要求太高，而陈琪为人极好，将来定不会委屈自己，但是……千般好万般好，那双微笑的眼睛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寒夜里送来的温暖，却只因为像他的妹妹。白小碧咬唇。陈侍郎依附李家，温海一心想谋求功名，倘若得李家支持，也是条门路，他会答应把自己留在陈家么？如今身边没有别的亲人，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自己今后的路。&ldo;在想什么。&rdo;身后传来温海的声音。白小碧吓一跳，站起身：&ldo;师父。&rdo;温海没有回答，视线移向她手里那面铜镜：&ldo;这便是你说的那面镜子？原来已经买回来了，倒也精巧。&rdo;白小碧尴尬，飞快将铜镜搁回桌上，自白天提起此事，一直到现在都跟着他们，哪里得空去买铜镜，他这么说显然是故意的。温海挑眉。白小碧道：&ldo;我也不知，我……才看到的。&rdo;温海没有多追究，转了话题：&ldo;你看陈家如何？&rdo;白小碧一颗心顿时凉了。温海俯下脸看她。白小碧不安：&ldo;师父想要我留下？&rdo;&ldo;留下？&rdo;温海没有意外，握住她的手，&ldo;是谁叫你留下，送镜子的人么？&rdo;他终归是个年轻男人，纵然有师父的身份，动不动就做出这般举动，实是逾礼，白小碧隐约察觉不妥，慌着要缩回，哪知他握得太紧，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顿时急道：&ldo;师父！&rdo;温海不紧不慢道：&ldo;看看你的手相。&rdo;看手相？白小碧呆了片刻，渐渐地红了脸，往常都是街上老先生看手相，从未见他显露这本事，顿时提起兴致：&ldo;原来师父也会看这个。&rdo;手指如春葱，白皙细腻，温海拿起来看了几眼，赞道：&ldo;手如其人，怪道这么巧。&rdo;白小碧觉得不对：&ldo;我的手相……好不好？&rdo;温海斜眸：&ldo;手相好不好难说，陈三公子却绝非你命里的好夫婿。&rdo;无缘无故又提到嫁人，白小碧便知他在逗自己了，气恨不过，甩手：&ldo;你……你……&rdo;温海道：&ldo;怎么，要对师父不敬？&rdo;白小碧气道：&ldo;师父不该作弄我！&rdo;温海丢开她的手：&ldo;小徒弟还没孝敬我几年，这么快就想嫁人了，我却不答应。&rdo;听他这么说，白小碧既惊且喜：&ldo;真的？&rdo;顾不上计较方才那些戏谑，她斟酌道：&ldo;师父说的是，陈家固然好，但我还想多跟着师父几年，长长见识。&rdo;温海道：&ldo;跟着我就是为了长见识么，我看不只见识长了，别的本事也很有长进。&rdo;白小碧赧然：&ldo;师父怎说这话。&rdo;温海没有解释，移开话题：&ldo;昨日街上出事那户人家，乃是屋宅位置不好，犯了厝角煞与反弓煞，叫他们搬走，或是请一面八卦镜，即可化煞。&rdo;白小碧心中一动，试探：&ldo;师父白天对赵家人说的那番水和气运的话，是诓他们的吧？&rdo;目中有光芒迅速划过，温海盯着她片刻，一笑：&ldo;不那么说，他们怎肯放水，时候不早，你早些睡。&rdo;言毕转身朝门外走。眼见他出门离去，白小碧沉思。雨夜避难次日清晨，白小碧吃过早饭，去找温海，发现温海与沈青都不在房里，正要跟下人打听二人去向，却见陈琪走来。未及矮身，陈琪已微笑道：&ldo;白姑娘不必多礼。&rdo;白小碧道：&ldo;三公子可知我表哥去了哪里？&rdo;&ldo;像是与沈公子出去了，&rdo;陈琪停了停，忽然问，&ldo;那面镜子白姑娘可还喜欢？&rdo;&ldo;镜子？&rdo;白小碧假作疑惑，接着露出恍然之色，&ldo;房里是有面镜子，府里的东西自然比外头的精致多了，我看着很好。&rdo;见她记不得，陈琪有些失望，也没有多解释：&ldo;堪舆之术高深精妙，本朝天师正是名家，圣上十分敬重，我虽不懂这些，也很钦佩。&rdo;他这话明里是赞天师，实际是赞温海，白小碧莞尔。陈琪道：&ldo;白姑娘也懂相地？&rdo;白小碧摇头道：&ldo;我哪里会，只因当初爹娘不在了，所以投靠表哥。&rdo;听她身世凄凉，陈琪越发怜爱：&ldo;我看温兄谈吐不俗，颇有见地，又得沈家看重，发达之日不远，将来入朝，我必求家兄力荐。&rdo;白小碧垂眸：&ldo;多谢三公子。&rdo;说到这里，终究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ldo;我只担心，做官比不得行走江湖，太险。&rdo;陈琪敛了笑，点头：&ldo;人人都道做官好，却不知其中污浊……陈琪当年入朝，只想着光宗耀祖，如今却是步步谨慎，随波逐流，想不到白姑娘竟有这番见地。&rdo;白小碧忍不住道：&ldo;美玉入浊流，奈何？&rdo;陈琪名字恰合了&ldo;美玉&rdo;之说，闻言不由转脸看她。白小碧这才发现不妥，忙道：&ldo;是我信口雌黄，三公子别放心上。&rdo;陈琪反而笑了：&ldo;白姑娘果真这么想，我很喜欢。&rdo;说完看看天色：&ldo;早起家父命我去拜会知县大人，我先出去一趟，你若无趣，不妨去找二姐姐作伴。&rdo;白小碧谢过。陈琪再看她一眼，出门去了。至午后，温海与沈青还未回来，白小碧十分无聊，独自走上街，街头人来人往，远远的，那条巷子就显得十分冷清，少有人进出，不知不觉行至这一带，白小碧徘徊许久，始终没有勇气进去，何况找到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慢慢往回走。前面人群中似有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陈家二小姐么，后面的该是她的贴身丫鬟吧，白小碧欲开口唤她，又怕大街上大呼小叫惹人笑话，于是加快脚步，谁知那二小姐似乎很匆忙的样子，带着丫鬟在前面走得飞快，追赶起来很是费力，转过一条街，主仆二人竟钻进一道不起眼的小门里去了。白小碧跟进去，发现里头是做卖布生意的，布料很粗，几个妇人围在一处挑选，独不见二小姐与丫鬟的影子，她连忙过去问掌柜：&ldo;方才进来的小姐呢？&rdo;掌柜正应付生意，随口道：&ldo;你的说那小姐？像是去里头试衣裳了，这里也裁做衣裳的。&rdo;堂堂陈家小姐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做衣裳？白小碧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时，门&ldo;吱呀&rdo;一声打开，那名贴身丫鬟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白小碧正要招呼，却听见门内传来低低的声音：&ldo;还在河蚌口。&rdo;丫鬟快步就往外走。里头那位二小姐声音不太对，这丫鬟身形倒很眼熟，白小碧仔细一瞧，险些没惊叫出声‐‐这哪里是什么丫鬟，分明就是穿着丫鬟衣裳的二小姐！二小姐既已出来，里头的必定就是丫鬟了，她们换衣裳，是为了方便去河蚌口办事？毕竟大家小姐不能独自出城行走，白小碧警觉起来，前两次范家与郑家都坏在他们自己手里，这回莫不是叶夜心又在借二小姐的手坏事？想到这，她顾不得什么，飞快跑出门。巷子深深，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见了她就笑道：&ldo;白姑娘是找叶公子吧，不巧他出去了。&rdo;虽是下人装束，白小碧却觉得他不太像寻常下人，奇怪：&ldo;你怎认得我？&rdo;下人笑道：&ldo;叶公子说了，若有姑娘找来，必是白姑娘，他怕小的怠慢，让姑娘生气，所以特意嘱咐过。&rdo;白小碧赧然：&ldo;不知叶公子去了哪里？&rdo;下人道：&ldo;午时就出城了。&rdo;二小姐出城，他也出城，未免太巧吧……白小碧越发惊疑，随口说了两句就告辞了。河流寂寂，天色阴沉，对岸的蚌壳山依旧高高立于水畔，看上去更加生动，山地里的庄户村民们正纷纷收工，成群延着大路回去。出了城，白小碧直奔这里，却已不见二小姐踪影，看着那独木桥，她咬咬牙，缓步踏了上去，走几步便闭眼蹲下来歇一歇，还真顺利过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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