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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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第1页）

&esp;&esp;这个选择很危险，但是阿钩的伤势如果不处理一下，很可能等不到出山就会死在路上，更何况他们对此地全然不熟悉，若是迷失在山中更为致命。

&esp;&esp;转过一个山坳，眼前就是一座小小的村落，说是村落，其实不过是几座破旧的茅草屋，檐下放着几只大簸箩，上面摊着许多颜色深重的菜干。

&esp;&esp;他们走过去时，柴门里走出几个白发苍苍弓腰驼背的老妇人，她们站在门边，看着这两个狼狈怪异身上带血行色匆匆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原地，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干枯瘦长的冷铁立在那里，丝毫不见任何一丝对于这两个奇怪外来者的好奇。

&esp;&esp;这种古怪的观望神态让阿钩从心底感到了一种难言莫名的恐惧，像是有纤细冰凉的小手从地里伸出来，悄悄扣住了他的脚踝，一路顺着脊背抚上了他的心脏。

&esp;&esp;在这些老人冷漠的视线里，阿钩感觉腿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痛了，他只想着赶快离开这里——无论是去哪里都行。

&esp;&esp;但奇怪的心理感觉肯定不能被谢琢采纳，三郎君搀扶着阿钩走过去，选了距他们最近的一位老妇人，上前问道：“老夫人安好，我与我仆行至此处，遇到了强人，惊慌之下逃入山林，想寻一位识得路途的男子带路引我们出去，不知老丈可在家中？”

&esp;&esp;老妇盯着谢琢看了一会儿，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只是默不作声地瞅着谢琢，眼皮耷拉，脸上深刻地皱纹里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esp;&esp;谢琢仿佛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抗拒，毫不气馁地又询问了一遍，这次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态度和蔼可亲得完全不像一个出身富贵的世家子弟。

&esp;&esp;听他为君丹青台上死（十六）

&esp;&esp;镇子不大，镇口的城隍庙也只是狭窄的一进小院子，城隍大帝的石像塌了一半，威严的一只眼睛还怒目看着门口，阿钩靠在供台下坐着，神情忧虑地看着门外，郎君出去已经有一会儿了，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

&esp;&esp;郎君自幼锦衣玉食养在首辅膝下，哪里做过这样和市井小民打交道的事，若是、若是……

&esp;&esp;阿钩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一边昏昏沉沉地想着，一边抱紧了怀里的包袱。

&esp;&esp;这是郎君出去前交给他保管的，里头都是这几个月来谢琢逐字逐句记录下的东西，在阿钩心里，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好好保管。

&esp;&esp;不等他胡思乱想结束，门口便传来了低低的人声，阿钩顿时惊醒了过来，侧耳去听，辨别出其中一个正是自家去了多时的三郎君。

&esp;&esp;“……正是此处，他为护我不慎从山上滚落，被重物撞击碾压，幸得山中善民救助才能出山前来寻医，我也不敢再搬动他，还请钟医费心……”

&esp;&esp;“诶诶诶，郎君此话过矣！救死扶伤本就是医家本职，更何况若非郎君方才一拉，我或许也要成了水中溺鬼了，不过是顺路摊瞧一名伤者，有何不可……倒不知是哪家不晓事的顽皮小儿，竟将桐油洒落在桥边，实在害人不浅！”

&esp;&esp;两人低声交谈着，一名面白有须、穿着粗布长衫的男人提着药箱走进来，一眼瞧见阿钩：“唔，神志还算清楚，大幸！最怕山上滚落之人昏厥不醒，恐伤及头脑，那样的话就是神医出手也无可奈何了。”

&esp;&esp;大夫放下药箱，在阿钩面前蹲下，仔细查看了一下他腿上的伤，伸手按压了两下，点点头：“不妨事，虽看着恐怖，其实就是骨伤，将断骨吻合固定，将养数月便可，只是由于拖延了一日，只怕无法再恢复行动如常的状态了，而且定骨之痛，钻心彻骨——”

&esp;&esp;“没关系，”这回说话的是阿钩，“请医者尽管施为，只要能快些行走，什么痛我都忍得。”

&esp;&esp;钟大夫闻听此言瞧了阿钩一眼，没什么表示，大概是听多了病人这样的夸口，他抬手将阿钩的袖子卷了几卷，叠成厚厚一块，示意阿钩咬进嘴里：“以前还有人痛到把舌头咬断了，你要是受不住就咬着它。”

&esp;&esp;或许因为附近就是大山，常有外伤病患送到此处，钟大夫对于骨伤颇有一手，请谢琢将阿钩死死按住，他为其清洗洁净伤口后，眼都不眨一下，抬手就抓住两截断裂得有些可怕的骨头，强行拗正回了原位，阿钩的脖子上顿时绷起了寸高的青筋，额头上汗水如瀑而下，一双眼睛里瞪起了血丝，等大夫用布条合着木棍捆缚断腿做完固定，取下阿钩嘴里的袖子时，才发现他竟然生生咬出了一嘴的血。

&esp;&esp;“好汉子！”

&esp;&esp;钟大夫这回是真的惊讶了，正骨前夸海口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是真的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这还是头一个。

&esp;&esp;对于听话的病人，大夫也总是愿意给予更多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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