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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第2页)

&esp;&esp;几束曦光倾洒而下,笼在她身上,金光灿烂中,她神情平静,显然已经习惯谋划这些事。

&esp;&esp;李仲虔凝望着她,沉默不语,手心发麻。

&esp;&esp;他曾经怕她像阿娘。

&esp;&esp;现在他发现,他更怕她像舅舅。

&esp;&esp;写一封信

&esp;&esp;时值炎序,屋外骄阳似火,黄沙灼灼。

&esp;&esp;李仲虔穿了身褐色窄袖双雀衔绶带纹交领锦袍,凌乱的长发束起,头裹巾帻,坐在凉爽的穴屋里翻看战报。

&esp;&esp;沙城严冬酷夏,狂风肆虐,本地百姓家中盖房时都会向下掘建穴洞居住,不仅冬暖凉爽,还可以防风沙。

&esp;&esp;他从早上看到下午,看得眉头紧皱,期间只吃了几块干馕饼。

&esp;&esp;侍仆为他送来一盘晶莹剔透,凝冻成雪峰山峦形状的冰酪,殷勤地道:“阿郎,此物乃解暑良品,酸甜冰凉,名叫公主醉,请阿郎品尝。”

&esp;&esp;听到公主醉几个字,李仲虔眼皮跳了跳,扫一眼盘中泛着雪白、嫣红、青绿色泽的山峦,放下战报,手指轻叩书案。

&esp;&esp;“有什么讲究?”

&esp;&esp;侍仆放下托盘,笑着道:“奴听人说,公主醉是从王宫里传出来的。据说暑热天时,佛子没有胃口,进食不佳,一连半个月讲经,病了一场,什么都吃不下,文昭公主看到以后,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遍寻市集上的瓜果,想尽办法做出了这道松软香甜、冰冰凉凉的冰酪,佛子吃了以后,果然胃口好了不少,后来圣城的达官贵人只要举行宴会,都要做一大盘冰酪,因为冰酪白中泛红的样子就像喝醉了的美人,所以都叫它公主醉。”

&esp;&esp;李仲虔面色微沉。

&esp;&esp;难道王庭人见过李瑶英吃醉的样子?

&esp;&esp;侍仆又端出一盘花花绿绿、鲜香扑鼻,每一粒米粒都闪烁着金色油光的抓饭,“文昭公主学着天竺僧人的素抓饭做的抓饭,肉汁香浓,酸辣鲜甜,还放了一种老齐他们的庄园才有的葡萄干,天气热的时候吃起来爽口又鲜嫩,阿郎用些。”

&esp;&esp;李仲虔嘴角抽了抽。

&esp;&esp;这样的传说他一路听了不少,妇人浓丽的时世妆、精美的绸缎,男人趋之若鹜的美酒,僧人画家文人赞不绝口的经文纸,一种迅速在民间时兴起来的轻软暖和的棉袍,新巧的农用灌水器具……背后都有一个“汉地文昭公主费尽心机讨好勾引佛子”的故事。

&esp;&esp;其中很多是胡商的牵强附会和噱头,但是百姓一个个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听得多了,李仲虔有时候都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

&esp;&esp;他问过瑶英,她向来报喜不报忧,只拣了些小事和他说了。所有亲兵都听她的,也不会告诉他全部实情。

&esp;&esp;李仲虔看一眼侍仆,侍仆是商队的人,随老齐他们往来于王庭和高昌,专门跑腿递话,干些粗活。

&esp;&esp;他拿出几枚银币,随手拍了拍书案旁放着的长剑,手臂肌肉绷起,目光阴沉。

&esp;&esp;“我问你几件事,你老实回答,不得隐瞒。”

&esp;&esp;侍仆忙道:“小的绝不敢欺瞒阿郎。”

&esp;&esp;李仲虔凤眼斜挑,眼神比屋外的烈日还锋利,问:“王庭人到底是怎么看待公主的?”

&esp;&esp;侍仆冷汗涔涔。

&esp;&esp;……

&esp;&esp;半个时辰后,侍仆满头大汗地捧着一口没动的冰酪出去。

&esp;&esp;李仲虔对着堆叠的战报,闭了闭眼睛。

&esp;&esp;在王庭,佛子是万民的敬仰,这里的百姓把瑶英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esp;&esp;楼梯处一阵脚步轻响,瑶英走下穴屋整理书信,看到书案旁只吃了几口的干馕饼,道:“阿兄,你吃些东西再看吧。”

&esp;&esp;李仲虔敛起阴沉之色,挥挥手,示意无事。

&esp;&esp;昨晚瑶英和他细说西军的组建和各地世家之间的牵扯,今早他开始看她这里各方送来的战报。看到一大半,他才明白她昨天在沙地上画的那一大圈代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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