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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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1页）

&esp;&esp;洪老虎真名叫洪世昌，在家排行老五，那时四十出头，风华正茂。他早年是个教书先生。后来因交不起地租，地主带着人来抢他媳妇，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媳妇被玷污了，而后投河自尽。洪世昌夜里拿着菜刀翻墙进了地主家，把地主一家老小七口全部砍死，而后逃到山上躲了起来。

&esp;&esp;那时湘鄂边界正在闹兽灾，人们纷纷传言大山里出现了一种吃人的怪兽。那怪兽长得像老虎，全身绿毛，人称“绿毛老虎”，搞得老百姓白天都不敢进山，即使进山也是结伴而行。

&esp;&esp;洪世昌也害怕这种怪兽，但杀了人，不得已就得往山中跑，跑到深山老林里安全。

&esp;&esp;洪世昌在山上躲了一个星期，饥寒交迫，摘了几个野果吃了，不抵饿。正踌躇间，忽然看到一只野兔蹦蹦跶跶地跑了过来，洪世昌顿时来了精神。抓住这只兔子，就能充饥了！

&esp;&esp;洪世昌摸出菜刀，悄悄地走过去，生怕兔子跑了。慢慢逼近中，发现这兔子行动迟缓，肚子很大，鼓鼓地拖在地上，怀孕了！

&esp;&esp;洪世昌忽地想起了自己的爱妻，再也不忍吃这只兔子，叹口气，摇了摇头：“唉，小兔啊，快回家吧。”

&esp;&esp;说完，把菜刀揣进后腰，径自走开。

&esp;&esp;忽而身后一阵阴风袭来，洪世昌猛然转头，一头猛虎从树丛中蹿出，一口叼住那只怀孕的兔子，用力撕咬。兔子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肚囊破裂，鲜血直流。

&esp;&esp;洪世昌大喊一声“啊呀！”伸手拔出菜刀。

&esp;&esp;原来这老虎已盯了这兔子许久了，刚才洪世昌手持菜刀在旁徘徊，老虎也不敢冒进，待洪世昌转身离去之时，猛地扑过来，咬死了兔子。

&esp;&esp;洪世昌举刀站立，老虎叼着血淋淋的兔子怒目而视，以为洪世昌要抢它的猎物。

&esp;&esp;洪世昌死死盯着这只老虎，真的是浑身绿毛，心忖：你这只畜生，祸害了这么多生灵，老子今天非劈了你不可！

&esp;&esp;心里虽这么想，但腿肚子却一直发抖，他杀过人，但没杀过老虎，这东西不好对付。不如现在跑了算了。想到这儿，洪世昌开始慢慢往后撤，准备溜掉，老虎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突然，老虎甩掉口中猎物，猛地跃起，朝洪世昌扑来。

&esp;&esp;洪世昌啊地一声，慌乱中举起菜刀迎面劈了过去。身形交错中，洪世昌的肩头挨了老虎一爪子，但这一刀也剖在了老虎脖子上。

&esp;&esp;洪世昌的左肩几乎被拍碎，衣服挠烂了，血汩汩直冒。老虎的皮厚重，又加虎毛茂密，虽挨了一刀，但并未伤及内里，只是割破表皮出血而已。

&esp;&esp;洪世昌斜着半边身子，右手勉强举起菜刀。老虎看了看他，开始绕圈，洪世昌跟着老虎的节奏不停地转身。

&esp;&esp;老虎在寻找机会，忽而向右一跃，洪世昌举刀便砍。不料老虎声东击西，掉转身躯，朝洪世昌左肩扑来，一口咬在了洪世昌滴血的左肩上。

&esp;&esp;洪世昌瞬间被扑倒在地，肩上的肉被撕裂了，疼痛难忍，情急之中，回转右手，将菜刀噌地插进老虎嘴。老虎感到疼痛，撤身想退，不料刀片是竖着进去的，刀刃卡在虎牙上，整个下牙槽都被刀片挡住，吐也吐不出来，进也进不去。老虎不停地往后缩，洪世昌紧紧拽着菜刀不敢松手，像拔河一样，僵持着。

&esp;&esp;老虎发怒了，不停地甩头，力气大得要将洪世昌甩上天。洪世昌被甩得像风筝一样来回飘，几乎虚脱了，“不能死！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了！”

&esp;&esp;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人有毅力，精神力量激发出来的动力有时会超乎自己的想象，洪世昌拼了！在老虎稍稍喘息的间隙，绝望中的洪世昌不顾一切地把右手捅进老虎嘴里，整条胳膊滑过咽喉，直达老虎胃里。老虎被卡得不停地流眼泪，想张嘴咬，腔内有只胳膊，根本咬合不上，洪世昌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一声大喝“我操——”一使劲把老虎的半个胃掏了出来！

&esp;&esp;老虎的胃被翻了出来，后退了几步，很快七窍流血，身子一瘫，趴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吐血，声息越来越小，最后眨眨眼，不动了。

&esp;&esp;洪世昌浑身一软，瘫在地上。此时天色已黑，老鸹呼呼飞过，洪世昌摸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臂膀，不禁流下滚淌的热泪。

&esp;&esp;“壮士！”树丛中浮现出两个人。

&esp;&esp;洪世昌吓了一跳：“谁？”

&esp;&esp;“壮士，你真厉害，刚才打虎好威风！”

&esp;&esp;“你们看到了？”

&esp;&esp;“嗯！”两人频频点头。

&esp;&esp;“那怎么不上来帮忙？”洪世昌怒道。

&esp;&esp;“天黑，一开始没看清，只听到虎叫声，还以为是两只老虎争地盘呢，俺俩不敢靠近，生怕被绿毛老虎吃了。后来又听到人喊声，才奔过来，此时壮士已将老虎打死。”其中一人说。

&esp;&esp;“你们干什么的？”洪世昌问。

&esp;&esp;两人相互看了看：“唉，不瞒壮士，俺俩……俺俩是逃兵。”

&esp;&esp;“逃兵？”

&esp;&esp;“中原大战，打乱套了。俺们是韩复榘的兵，据守黄河南岸。后来冯玉祥的军队打过来了，当官的都不往前冲，在后面拿枪逼着俺们冲，俺们当兵的不怕死，但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将军不冲情有可原，连长、排长也不冲，一个个贪生怕死，拿俺们当人肉盾牌，给这样的军队卖命不值得，不光俺们，跑的人多了！对了，壮士哪里人啊，怎么自己上山打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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