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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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1页）

&esp;&esp;后来他一直会想起那些味道，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esp;&esp;他开着车，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忆，然后悲痛欲绝。

&esp;&esp;赶到民政局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母亲一个人蜷缩在大厅的休息椅上，像是哭过了，整个人状态很差。

&esp;&esp;母亲背上的伤很严重，他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就看见沙发上的血迹，很大一片，他带她去医院，医生委婉地表示，如果是家暴的话可以帮他们开医学证明。

&esp;&esp;母亲什么也没说，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了下来，然后抱着宋子言的肩膀，绝望地说，“结婚这么多年，你爸应城

&esp;&esp;风吹着，带着湿湿暖暖的潮气，唐瑶带了一瓶酒，一束花，坐在临光桥的护栏上，看着夕阳慢慢落下去，合掌祈祷。

&esp;&esp;“安好，妈妈！”

&esp;&esp;一句话，眼泪就抑制不住的流下来，这么多年，她无数次梦到这个地方，梦到那个深秋的下午，她捧着骨灰盒子，站在桥头，迎着风把母亲的骨灰撒下去，然后一个人抱头痛哭。

&esp;&esp;那是不可触及的噩梦，她不愿意回想，每想一次，痛就加深一次，只有放在梦里才敢去想。

&esp;&esp;今天不是母亲的祭日，她只是想和母亲说说话。

&esp;&esp;“妈，我带了酒哦，今天不醉不归！……我长大啦，可以喝酒了。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接到了电话，院长说要辞了我，我回应城第一个工作，还没开始上班，就被辞了，我猜是宋子言的意思，你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esp;&esp;酒是应城自产的酒，52度，灌进喉咙的时候会有一种辛辣的刺感，很便宜，一瓶才十几块钱，以前年夜饭的时候，母亲会拿出来一瓶，和唐瑶分着喝，“又一年岁啦，祝我瑶瑶平平安安，学业有成！”酒助兴，给两个人的年夜饭添一点兴头。

&esp;&esp;母亲会说，“只能喝一小杯啊，小孩子不能喝酒。”

&esp;&esp;每次到最后，母亲都会喝多，然后她会偷偷再喝一杯，倒不是酒多好喝，其实她很讨厌酒的味道，除了辣感，她尝不出来别的，但年少的时候总喜欢做不被允许的事，好像那样自己就长大了一样。

&esp;&esp;母亲喝醉的时候话不多，喝多了只是眼眶湿漉漉的，像是灌了水一样。有时候她会分不清母亲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还是借酒发泄泪意。

&esp;&esp;她知道，因为父亲，妈妈那些年过的都很不如意。

&esp;&esp;她记得有一年，那年冬天特别冷，大雪封路，母亲出去跑生意，被堵在天津半个月，回不来，那个年夜饭，没人陪她吃，到处是鞭炮声，小孩子在楼下吵吵闹闹，她抱着家里的猫，听着猫打呼噜的声音，觉得又害怕又凄凉。

&esp;&esp;那时候是夜里，隔壁家的门开开关关，迎来送往，宾客尽欢，送客到门口的时候还在热闹的说着话，久久不愿意离开，她坐在客厅，电视机刺啦刺啦的响着，春晚主持人说着喜气洋洋的祝福语，她一句话也没听见，思绪飘的很远很远，担心母亲，又可怜自己。

&esp;&esp;那天父亲给家里打电话说在楼下，她犹豫了会儿，还是穿了外套出去。

&esp;&esp;小区门口，飘着雪，父亲站在寒风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夹克，看见她，替她捋了捋头发，“吃饭了吗？”爸爸问她。

&esp;&esp;她摇摇头，想起母亲骂爸爸的话，想埋怨父亲，可是说不出口，他看起来很憔悴。

&esp;&esp;“爸带你去吃点好吃的！”父亲似乎是笑了，那张过分严肃的脸，总是看不出来情绪。

&esp;&esp;她想她应该有骨气地说不去，可最后还是屈服于内心对温暖的渴望，她和父亲两个人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开张的饭店，招牌上写着承包年夜饭，爸爸点了一桌子的菜，热气氤氲着，带着让人温暖的俗世烟火气息，那个寒夜，她一个人的孤独被一顿饭驱散，就着腾腾的热气，她说，“爸，你以后别做不好的事情惹妈妈生气了。”

&esp;&esp;记忆中一家三口的幸福还那么清晰，她总觉得还有可能回到过去的。

&esp;&esp;父亲没回答，先喝了一口酒，52度的古应酒，让他呲了下牙，爸爸给她倒酒，“闺女，爸敬你一杯，今年你十六岁了，是个小大人了，以后好好照顾你妈。”

&esp;&esp;“爸，你不要岔开话题啊！”父亲瘦了不少，原本圆滚滚的啤酒肚似乎小了很多，或许是因为那层不可割舍的血缘关系，她忽然觉得有点儿心疼。

&esp;&esp;父亲还是没回答她，她剥着虾，舔着手指，尝着指尖那点儿鲜味儿，跟父亲说，“你要是还做那样的事，我以后就不见你了，我不想要这样的爸爸！”她绷着脸，有人说她模样严肃起来的时候，跟父亲很像。

&esp;&esp;后来父亲说了什么，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两个人碰杯喝了酒，父亲喝酒上脸，整张脸红彤彤的，那双眼里似乎蓄满了泪，临走的时候还拍着她的头，“好好照顾你妈！”

&esp;&esp;她从那句话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问他，“爸，你是不是又欠了高利贷？”

&esp;&esp;他没说话，拍了拍她的肩，“想什么呢！回去吧！”

&esp;&esp;父亲送她上楼。

&esp;&esp;那天她回去的时候，母亲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蹲在门口，冷风从楼道的窗户灌进来，带着彻骨的寒意，母亲的脸上似乎布满了霜，在楼道的白炽灯光下，显得惨白惨白的。

&esp;&esp;看见她，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去哪了？你要吓死妈啊！”

&esp;&esp;大年夜，母亲前一天还是没能买到票回来，高速路也封了，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家汽运的货车，窝在货厢里一天一夜，赶着回来和她吃一顿年夜饭。

&esp;&esp;可似乎，看到了并不想看到的东西。

&esp;&esp;她心虚极了，又觉得愧疚，支支吾吾了很久，才跟母亲说了和父亲去吃饭的事。

&esp;&esp;父亲脸色很僵，没说话就走了，她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看着母亲惨白惨白的脸色，觉得难过又无力。

&esp;&esp;那夜母亲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夜很深了，两个人就着浓重的夜色吃了年夜饭，母亲一直很沉默，用深口的玻璃杯喝酒，一大杯灌下去，眼泪几乎同时涌出来，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贱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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