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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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可不是么，大节下的，总该去瞧一瞧先生，尽一尽礼数。&rdo;三太太笑，&ldo;江相公也是去书院，怎么还带着你家子衿姐姐啊？&rdo;阿念笑，&ldo;我和阿冽去书院，子衿姐姐去道观。&rdo;阿念去书院什么的，三太太早猜到的，想着江念相公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做事，难怪书院那些先生也都对他另眼相待啦！这江念相公，实在会做人哪。只是，何子衿去道观什么的，可是把三太太给羡慕妒嫉恨了。也不知何缘故，何子衿这大半年渐有了些大仙儿的名声，都说这丫头卦相极准的，只是那卦贵的紧，一卦就要十两银子，而且，谱儿大咧，一月只卜三卦。想找她算卦，还要排队哩。三太太眼珠一转，有心与何子衿打听，&ldo;子衿啊，你这是去给朝云道长送中秋礼啊。&rdo;&ldo;是啊。&rdo;何子衿笑眯眯地。三太太又道，&ldo;子衿啊，咱们可不是外人。我跟你祖母同辈，论辈份，你也要叫我一声祖母哩。子衿啊，你跟朝云道长熟，我托你件事儿，行不行啊？&rdo;说着，自竹篮里摸出个细纸绳包着的油纸包塞何子衿手里，笑道，&ldo;这可是飘香坊今年的新口味儿，你尝尝，里头是金丝玫瑰馅儿的，又甜又香，等闲再没有哩。我活了这六十多年哪，也是头一遭吃到这么好吃的月饼。快尝尝！&rdo;何子衿捏着油纸包笑，&ldo;您老无事不开口的，您老先说事儿，要不我真不敢吃咧。&rdo;三太太咯咯咯一阵笑，&ldo;瞧子衿说的，我常听人说你是个爽俐的，要不说闻名不如眼见，果然是个爽快丫头。&rdo;伸手一划拉，就把阿念划拉到一边儿去了，她老人家挽着何子衿的手，热络的问，&ldo;子衿啊，你怎么跟朝云道长学得这算命的本领啊。你帮我问问，朝云道长还收弟子不？咱家里，你二姐姐，也学个手艺好傍身哩。&rdo;何子衿哪里会应承这个，道，&ldo;要是朝云道长肯再收徒，我一早介绍三姐姐去学了。&rdo;&ldo;这样啊。&rdo;三太太被当头浇一盆冷水，伸手就去拿何子衿手里的油纸包，何子衿将油纸包一晃举高，惊讶，&ldo;唉哟，我说三太太，您老不会是想要回去吧。&rdo;三太太瞅一瞅被何子衿举在手里的飘香坊的新鲜月饼，俄了个娘诶，真个飘香坊的好果子，一闻这味儿就知道有多香多甜多好吃啊。三太太哄何子衿道，&ldo;我看你也不吃，罢了罢了，小姑娘家，可不能吃这点心，这是给先生哩，吃了做孽哟。&rdo;一伸手，&ldo;来，还三祖母吧。明儿我买糖给你吃，行不？&rdo;何子衿自幼就跟何老娘斗智斗勇，最会治抠儿病，笑嘻嘻地，&ldo;我不稀罕吃糖，专稀罕吃飘香坊的点心。诶，三太太，您再不走，可就得去先生家吃午饭啦。&rdo;三太太瞥一瞥油纸包，想着强来怕是不易，遂一拍大腿干打雷不下雨的哭诉，&ldo;嘿，我说子衿丫头，我这里头拢共八包儿月饼，送礼都是双数，你这非坑我一包儿，我这还怎么去送人哪。唉哟喂，子衿丫头，你可不是这样不懂事的人吧。不如这样，你先给我，等明儿我另买一包给你行不？&rdo;何子衿笑，&ldo;您别急，要不，我教您个灵光法子。您干脆再给我一包，凑个六六大顺给先生，也是一样的啊。&rdo;说着，她还瞟了三太太那搁点心的竹篮一眼，很有再坑一包月饼的意思。三太太一听何子衿这刁话，顿时气个好歹，将竹篮往怀里一护，正想再跟何子衿说道说道，何沧已是受不了这些鸡零狗碎，面红耳赤的拉着祖母走人。三太太哪里肯依，&ldo;不成，等我把月饼要回来！&rdo;何子衿还在后头火上烧油，&ldo;诶，三太太，你不再给我一包，七包月饼，怎么分哪。&rdo;三太太被孙子一径拉远，还扭头与何子衿道，&ldo;吃吧吃吧！死丫头！坑我月饼，看撑不死你！我里头药毒药啦！你就吃吧你！&rdo;嘀嘀咕咕走远。何子衿得包月饼，放阿念小背篓，&ldo;回去给祖母吃。&rdo;阿念道，&ldo;不会真下毒药了吧？&rdo;&ldo;怎么可能？三太太哪里有这个胆子。就是下毒药，她也舍不得往飘香坊的点心里下啊。&rdo;何子衿问，&ldo;饿不饿？饿的话，先吃一块。&rdo;&ldo;刚吃了早饭。&rdo;阿冽有些馋，&ldo;姐，我想吃。&rdo;何子衿打开油纸包给阿冽一块儿，阿冽巴唧巴唧吃了一块，再巴唧巴唧吃了一块儿，一路直到朝云观，正好吃了半包。阿念阿冽先送子衿姐姐去朝云道长那里，而后两人再去书院给先生们送中秋礼。朝云道长见何子衿一袭青袍，梳了男人的髻，大摇其头，感叹，&ldo;都十四了，怎么还打扮的男孩子一般，哪里有女孩子的温婉。&rdo;何子衿熟门熟路的寻把椅子坐下，自己倒盏茶，&ldo;我这是为了走山路方便，再说，我现在的生意，穿得花枝招展的，也不合适。我去王大娘的绣坊里做了身新衣裳，到时做好了，我穿来给师傅瞧瞧。师傅你要觉着好，我也给你做一身。&rdo;朝云道长笑，&ldo;听说你占卜生意不错。&rdo;何子衿假假谦虚，&ldo;马马虎虎，马马虎虎，都是跟师傅学的。名师出高徒么。&rdo;闻道进来送水果，打趣何子衿，&ldo;子衿师妹，都说你发了大财，怎么也不见你请客啊。&rdo;何子衿笑，&ldo;主要是我道行未深，走低端路线，怕大张旗鼓的，闻道师兄笑话我。&rdo;&ldo;这我不笑话，要是有人干赚钱不请客，我才笑话呢。&rdo;闻道摆开水果，是一碟寒瓜一碟葡萄，与何子衿道，&ldo;这就叫抠儿，老抠儿。&rdo;何子衿能干得了神棍这行，脸皮的厚度是毋庸置疑的，对闻道的话充耳不闻，一个劲儿夸这瓜，&ldo;还怪甜的，我家就存不到这会儿，好几个瓜都坏了。&rdo;这寒瓜，其实就是西瓜，秋日天凉，朝云道长是不吃的，何子衿倒是铁打的胃，啥都能吃，而且半点儿不怕凉。闻道打趣她一回，适可而止，也就出去忙了。朝云道长吃不得水果，何子衿就请朝云道长吃她做的月饼，还问朝云道长，&ldo;师傅觉着，跟飘香坊比如何？&rdo;朝云道长咬了一口，违心话却是说不出，委婉道，&ldo;子衿，人家毕竟是靠这个吃饭的。不过，你这点心也是做的不错了。不比他们店里放许多猪油，酥性差些，味儿也还成。&rdo;何子衿道，&ldo;年岁大的人，要少吃猪油，不然容易生病。&rdo;朝云道长：年岁大的人……用过点心瓜果，何子衿还请教了朝云道长一些占卜的事，待下午何子衿告辞后，闻道感叹，&ldo;就何师妹这二把刀，还敢给人占卜。&rdo;还敢收十两银子。闻道，&ldo;看来艺高不高的，胆子够就成。&rdo;&ldo;全看人。&rdo;朝云道长道，&ldo;她成，你不一定成。&rdo;何子衿回家把剩下的半包月饼上交何老娘，何老娘闻知月饼来历后大赞何子衿，&ldo;机伶！能干！有本领！&rdo;哼哼哼，那三婆子，当初挖他家坟后土的事儿，她可还没忘哪！何老娘笑对沈氏道，&ldo;这丫头啊，像我！&rdo;立刻尝了块儿月饼，点头，&ldo;果然是飘香坊的新果子，就是味儿好。&rdo;还分了沈氏一块儿月饼吃。倒是三太太回家大骂何子衿半个时辰，儿媳妇五奶奶估量着婆婆口干时奉上温茶，道，&ldo;我倒是听说，那丫头的卦，灵极了。咱们县西边儿老李头儿，做皮货生意的那个，近来也邪性，生意总是出问题，拜了好几处香门儿都不成，最后找那子衿丫头卜了一卦。唉哟，甭提多费劲了，当天还算不了，先得领号牌。待领了号牌，才能确定时间。那子衿丫头的卦啊，金贵，像咱们县集市上那赵瞎子摊儿上，十个大钱就卜一卦，到这丫头手里，得十两银子。可是，这卦灵啊。老李头儿一卜，就给卜出来了，照着卦上的指示，在自己宅子花园儿里挖，唉哟，一下子挖出来十来具尸骨。后来才知道，前朝打仗时，他家这地方埋的不少人哪。天哪，这生意要能好，才邪门儿哩。自从把这尸骨挖出来，老李头儿又请子衿丫头给他在院子里做了场法事，自此，就天下太平啦。近来老李可是做了单大生意，前儿还看他又要置地呢。&rdo;三太太灌半盏茶，嘀咕，&ldo;你说的这个，谁不知道哩。可那丫头，粘上毛儿比猴都精，我还想叫二姐儿也跟朝云道长学一学这大仙儿的本领，竟比琪姐儿的绣活儿都赚钱。这要是咱们二姐儿学会了，咱也不要那黑心的一卦十两，一卦五两就成。可那子衿丫头，哪里能应承哟。倒白糟蹋我一包好月饼。&rdo;三太太心疼的了不得，揉着胸口道，&ldo;上上等的飘香坊新出的玫瑰馅儿的月饼哟，那香的哟，我都舍不得吃哩。这下子好了，便宜了死丫头片子跟老抠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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