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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波澜不惊，跟心底的惊涛骇浪简直是冰火两重。陈翰林道：&ldo;琉璃……唉！琉璃她……&rdo;&ldo;师妹怎么样？&rdo;陈翰林重重叹息：&ldo;琉璃有了心上人了。&rdo;就像是眼前所有景象，都在瞬间被撕碎了，纷纷扬扬地在他面前飞舞飘乱。&ldo;这、这是何意，&rdo;冷静如他，瞬间也有些慌乱，&ldo;师妹的心上人……又是谁？&rdo;他先前实在是太笃定了，觉着一个月而已，又有恩师的默许，绝不会节外生枝。毕竟同琉璃相处了这么多年，她认得的人他几乎也都认得，更不见她对任何人有什么情愫。此刻突然听陈翰林这样说，心头乱跳之余想：难道是小章？小章对琉璃的心意范垣是知道的，但是琉璃不可能喜欢上他，难道在自己备考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意外？突然范垣惊心：他只顾坚定地一心一意地往自己的目标进发，浑然忘了琉璃这些日子都没有主动来找他，难道……可如果是小章，他似乎还有挽回的余地，毕竟以他对琉璃的了解，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可能突然发现她是喜欢小章的。范垣似是落水的人捉到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定睛看向陈翰林。陈翰林微叹了声，说道：&ldo;琉璃……喜欢的是端王爷。&rdo;就像有一道雷从天而降，自天灵盖劈落。范垣在瞬间从头到脚都化成了一缕青烟。&ldo;怎么可能……&rdo;陈翰林道：&ldo;是啊，我原本也不相信，不过，前日端王府派人请了我过去，我还以为是因为科考之事，谁知道……端王爷亲自见了我，说他……&rdo;范垣的心跳的太快，擂鼓似的在他耳畔狂响，让他几乎无法听清楚陈翰林的话，断断续续地，只听老师说：&ldo;……我也是不明所以，回来后便问了琉璃，谁知她竟承认了。&rdo;那个&ldo;心上人&rdo;，突然从小章变成了端王，也把范垣最后一点慌乱的希望给彻底摧毁。当时，他其实没有听明白琉璃如何会跟端王有瓜葛，但隐隐知道，端王已经亲自向老师开口，而且琉璃竟也是答应的。陈翰林走到他身旁，抬手在他肩头轻轻地拍了拍：&ldo;垣儿，你知道我是看好你的，可是……&rdo;可是琉璃喜欢的是端王。范垣从旁观者的角度，能看出琉璃对小章无意，但现在他突然惊悸地发现，也许从别人的角度来看，琉璃对他也是无意的。而对方是端王……他怎么能比得上金枝玉叶的王爷呢？离开书房，范垣往回走，他失魂落魄，双足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意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己特意穿了的那双琉璃亲手做的鞋子。此刻，竟是这样刺眼，像是嘲讽的笑话。他呆站原地，无法动弹。直到一阵狗叫，是圆儿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冲上前来，咬住他的衣摆，摇头摆尾的撕扯。范垣知道有圆儿的地方多半就会有琉璃出现，他想立即见到她，询问她为什么会喜欢端王，但是看见自己脚上的鞋子，却又突然害怕见到她。怎能叫她知道，他苦苦的巴望不过是空，也许还很可笑……圆儿咬住他的袍摆不肯松口，范垣几乎听见了琉璃的脚步声在靠近，他着急之下用力踢了圆儿一脚。圆儿吃痛，呜呜叫了两声，总算松开嘴，转身向着主人跑去。正好琉璃进门，也正好看见了他踢圆儿这一幕，果然她并没有留意他的鞋子，只是震惊地看他一眼，同时又心疼地把圆儿抱起来。&ldo;师兄……&rdo;她不解又惊疑地望着他，&ldo;圆儿是跟你闹着玩的。&rdo;范垣当然知道，只是现在他着实没有心情跟谁闹着玩。他就这样直直地盯着琉璃看了半晌，并不知道自己的眼角隐隐泛红。然后他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琉璃叫道：&ldo;师兄！&rdo;范垣不想理她，加快脚步出了院门。再往后，就是一干师兄弟们他们吃酒，小章喝醉骂他的那一节了。恍若隔世。范垣握着琉璃的手：&ldo;你那时候……喜欢的人真的是端王殿下吗？&rdo;琉璃正恍惚，闻言一怔。范垣道：&ldo;喜欢他，喜欢到了要进王府当侧妃的地步吗？&rdo;琉璃不知如何回答。喜欢端王？答案……好像是肯定的。端王朱睿琮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恰到好处了。一来是琉璃赌气不再跟范垣见面的时候，二来正是琉璃那时正心里空茫迷惑，不知所措，三，范垣正也心无旁骛着呢。端王的出现，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不管是在街头为了泥人相见，相约，还是在曾侍郎府里的及时出现解围。端王殿下仿佛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那个人，恰恰好的填补了琉璃那一段时候的空白。那天在侍郎府内，他轻描淡写地打发了郑媛，而琉璃见他把玉佩拿了过去，忙问：&ldo;我的泥人呢？&rdo;端王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他十分开心，笑容明朗之极。琉璃纳闷，又因现在这许多双眼睛在跟前儿，更是气闷，却又醒悟对方是王爷之尊，只好默默地低下头去。端王适时地止住了笑：&ldo;你随我来。&rdo;他转身往外，琉璃只得随着跟上。出了院子，端王负手而行，一边对琉璃说道：&ldo;答应你的事儿，我自然不会辜负。只是我不知道今儿能在这里遇见你，当然不会把那东西随身带着了。&rdo;琉璃道：&ldo;那你……&rdo;忙又改口，小声地问：&ldo;那王爷什么时候才能给我？&rdo;端王思忖了会儿：&ldo;不如你现在随我去王府，我取了给你如何？&rdo;琉璃虽想立刻把泥人拿回来，可是对方是王爷，又要带她进王府，简直是天方夜谭，当下忙摇头。端王笑道：&ldo;那么，不如我们再约到邀月楼？&rdo;琉璃听提起邀月楼，忙解释：&ldo;先前不是我故意失信爽约，是因为我爹病了，我在家里照顾了几天，后来再去找您，却……总是没等到，且也不知道您就是、就是端王殿下。&rdo;端王道：&ldo;这个不怪你，是我没有说清楚，其实本要再多等两天的，只是皇上传我进宫伴驾，所以竟没有等，害你白跑了。&rdo;琉璃见他毫无责怪之意，又说的这样动听，心里感激：&ldo;是我失约在前，跟殿下您没关系。&rdo;却并不提去端王府找他的事。端王笑吟吟地：&ldo;你瞧瞧我们，我等你的时候你有事，你找我的时候我也脱不了身，如今却又在这里不期而遇，却不知这是什么样的缘分，你既然不肯去王府，那我们不如再在邀月楼上约？&rdo;琉璃正要答应，突然想到这段日子总是往那楼上跑，店掌柜跟小二都认得自己了，却有些难为情。突然她又想起一件事，忙问：&ldo;王爷，那天我去楼上找你，为什么那掌柜的知道我姓陈？可是你告诉他的？&rdo;端王道：&ldo;是呀，正是我说的。&rdo;琉璃睁大双眼：&ldo;王爷怎么知道我姓陈？你认得我？&rdo;端王冲着她眨了眨眼，笑道：&ldo;我有未卜先知之能，你信不信？&rdo;琉璃当然不信。琉璃索性道：&ldo;王爷既然知道我姓陈，只怕也知道我爹是谁，也知道我又住在哪里，那不如就劳烦王爷，派人把泥人送到灵椿坊可使得？&rdo;端王挑了挑眉，突然说道：&ldo;其实那泥人我虽然画好了，可却不知画的对不对，倒要你赏鉴评点看看是不是哪里不像了要改的……&rdo;琉璃心头一动，果然她也有这担忧。端王见她面露犹豫之色，趁机说道：&ldo;明日下午我无事，不如我去府里找你？&rdo;琉璃忙道：&ldo;不不……我爹不知道我认得您，突然前去，岂不是吓坏了？何况，我也不敢劳烦殿下亲自去，又不是什么大事。&rdo;端王又略忖度：&ldo;我又想到一个地方，我听说慈恩寺的杏花已经开好了，近来一直想去赏花，只不得空，不如明儿下午我们在慈恩寺见？&rdo;他到底是个王爷之尊，为了个不打紧的泥人百般屈就，琉璃无法再推拒，便答应了。次日午后，琉璃果然又偷偷跑出府里，便往慈恩寺而去。慈恩寺在城内，平日里香火最盛，寺庙后院沿墙栽种许多百年的杏树，一到春日，杏花开的沸沸扬扬，望去如同粉白色的雪，又像是九天上飘落的云。每到这时候，便会又许多香客等闻风而至，一为上香，二为赏花，每天慈恩寺门口都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琉璃先前本想约范垣一块儿来玩耍，谁知出了那件事，就把这念头死死埋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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