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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莫名联想到了他几年前画的一张废稿，《坐在窗前发呆的女人》。而这幅画之所以作废，则是因为他始终把握不好主人公的眼神，多一分近愚蠢，少一分太冷漠。

&esp;&esp;“和我无关。”他注视着肖池甯扣纽扣的手指，说，“只要出了家门，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esp;&esp;“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勾引我妈妈啊。”

&esp;&esp;短短五分钟，发生太多

&esp;&esp;肖照山的画廊名字就叫“照”。

&esp;&esp;这个字被漆成象牙白的宋体金属招牌，居右贴在了一整块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有年头的秋色山纹黑胡桃木上。下方一组射灯对准店名，日出秋山衬白照，是为“山照”，日落灯一开，便成了真正的“照山”。

&esp;&esp;肖池甯站在这个既现代又古朴的门面下，暗自嘲笑肖照山至少砸了三十万的苦心。他敢保证，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顾客都不会懂他如此设计的用意。

&esp;&esp;只有他才是那百分之零点一。

&esp;&esp;然而他不太爱胡桃木，他最喜欢白蜡木，其次柳木。过去看杂上说柳木无籽，义同绝后，柳木属阴，克鬼也招邪，它爱生虫又易朽，总之，它完全不宜人不宜室不宜家。而白蜡木比柳木更招虫子青睐，它就是得名于寄生在它树心的白蜡虫。

&esp;&esp;肖池甯会想起自己。

&esp;&esp;小学五年级，油画班的老师向全班十个小孩儿提问：你们猜，世界树的原型是什么？六个小孩面面相觑，两个小孩答是世界，一个小孩反问，世界树是什么？老师说：“这是北欧神话里的树，世界就诞生在这棵树上。”

&esp;&esp;当时肖池甯在画纸右下方上写下了答案，没有告诉任何人，回家之后他就向裘因要求换老师。裘因问起原因，十一岁的他答道：“因为她说世界就是白蜡虫。”

&esp;&esp;“你觉得呢？”他背着手，长久地注视着一幅世界树题材的现代油画，问肖照山派来领着他参观的陈渝。

&esp;&esp;陈渝今天穿着一套灰色西装，脖子上挂着红色绳子的工作牌。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esp;&esp;肖池甯侧过头，揶揄道：“要不要场外求助一下你的肖老师？”

&esp;&esp;陈渝握拳在唇边咳了咳，匆忙转移话题：“该走了，带你去办公区看一看。”

&esp;&esp;肖池甯还在追问：“你喜欢他吗？”

&esp;&esp;陈渝边走边和另一位戴着工作牌的员工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蹙眉反驳道：“‘喜欢’的意思太广泛了，我还喜欢金毛呢。”

&esp;&esp;“哦，知道了，”肖池甯狡黠地笑了笑，“你说肖照山也是狗。”

&esp;&esp;陈渝回头瞪他：“你怎么这么幼稚！”

&esp;&esp;肖池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还是从一个插足他家庭的第三者的口中听到，反倒觉得新鲜，故作委屈道：“我再不幼稚点叔叔阿姨们该不把我当小孩儿看了，给我安排太多工作我会哭的。”

&esp;&esp;陈渝眯了眯眼，着实摸不准这个少年究竟是个什么路数，索性不再说话。

&esp;&esp;肖池甯跟着他绕过一面镶嵌了茶镜的隔断墙，从展区来到了工作区。

&esp;&esp;工作区的格局和前方的展区截然不同，更像一座两进的庭院。庭院两边是完全对称的中式回廊和一间间镂出一扇圆窗的办公室；廊道转角种着一棵高大的堇花槐，也就是俗称的富贵树，这会儿正是好季节，满树都是沉甸甸的紫红色花串。

&esp;&esp;园子中央是被层层叠叠的重瓣白铃兰围住的石砌池塘，边沿朝里的方向上被凿了一个规整的凹形小口，池水便从这个槽口汩汩溢出，顺着地面上下陷的一条五指宽的石子水道流向园子更深处。

&esp;&esp;肖池甯低头观察了一会儿在玻璃地板下继续蜿蜒前进的水流，问：“它要被引到哪儿去？”

&esp;&esp;陈渝拿自己的工牌在感应器上刷了刷，也垂眼看了看脚下，随即抬头很是自豪地笑了：“肖老师的画室。”

&esp;&esp;这个设计和他这个实习生没有半点关系，肖池甯不明白他的自豪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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