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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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第1页）

&esp;&esp;程冬至摇摇头：“天儿不早了，姐你快去上工吧，我一个人去挖。”

&esp;&esp;王春枝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冬枝儿一个人在那刨还能说是小孩子玩泥巴，她也跟着去的话恐怕就有些显眼了。

&esp;&esp;“那行，我先去了，你挖出来了就赶紧放回太婆这里。”

&esp;&esp;“嗯！”

&esp;&esp;王春枝走后，一直不敢出声默默围观的太婆才小声儿地问程冬至：“你们刚刚偷偷藏的细粮是哪来的呀？”

&esp;&esp;就算再犯糊涂，她也知道眼下粮食有多么珍贵，尤其是这些细粮，那可得红不少人的眼，可不能嚷嚷起来。当年的灾年惨事她经历了不少，很知道轻重。

&esp;&esp;程冬至也压低声音：“是叔伯们送来的吃食，太婆你可别说出去，不然人家都来抢啦！”

&esp;&esp;太婆神情严肃，连连点头：“我不说！”

&esp;&esp;照顾着太婆吃了早饭后，程冬至扛起一根小树杈子，走到河边随便捡了个地方乱挖了一气。

&esp;&esp;确定四周的确没人后，程冬至凭空掏出了一布袋大米，放在挖散的地方滚了滚，直到袋子上沾满泥土才住手。

&esp;&esp;还好之前扯了个谎，她才有机会洗白这玩意，早就馋大米饭馋得不行啦。

&esp;&esp;程冬至把袋子重新收回仓库，哼着小曲儿开心地回太婆家了……

&esp;&esp;

&esp;&esp;当程冬至把米袋子打开时，太婆的眼睛瞬时亮了。

&esp;&esp;苍老的手颤颤地插进雪白晶莹的大米里，她捧了一小把放在鼻子下闻了几下，眼眶都有些发热。

&esp;&esp;“这可是头尖儿啊，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米啦……”

&esp;&esp;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把米分为四个等级，头尖儿是最好的，其次就是三糙，二糙，最差的便是一糙，颜色紫里泛红，壳子脱得也是马马虎虎，需要用很大的力气去嚼，然后刺辣辣地顺着嗓子下去到肚子里。

&esp;&esp;穷人自然都是吃一糙二糙的，即便是有钱的地主家平时也是吃三糙，头尖儿很少有人日常吃，偶尔办宴席多吃几回就会被人用眼斜卯着看，语气酸溜溜：他们家阔着呢，头尖儿都随便吃！

&esp;&esp;现在没有地主了，又糟了灾，大家都吃杂合面，能吃上一糙的算是不错的人家。二三糙极其罕见，粮油门面里时常空着桶，头尖儿更是成了传说中的存在。当然，在粮票上它们又是另一种叫法。

&esp;&esp;程冬至一边把大米灌进缸里，一边笑嘻嘻地说：“太婆，这么好的米以后咱们天天吃，好不好？”

&esp;&esp;太婆吓得连连摆手：“那多造孽啊！”

&esp;&esp;程冬至笑着说：“这就叫造孽啦？我还要顿顿配上肥鸡大鸭子呢。再拿上一个酱卤猪蹄髈，抱着啃！”

&esp;&esp;太婆直接噤声儿了。

&esp;&esp;虽然不太敢想象那个场景，可她在心底还是不住地念佛——顿顿这么吃，得是皇后娘娘才能这么干吧？

&esp;&esp;话虽这么说，眼下的情况想弄点荤腥什么的还是很不容易的。程冬至没饿着肚子，可也没见着太多油水，已经开始有了点儿便秘的趋势，她觉得该尽早把补油水的事情提上日程。

&esp;&esp;肉票是有的，可是该怎么花出去呢？

&esp;&esp;乡里的供销社一直是个摆设，县里卖肉门面的售货员董大头又是王家的老熟人，怎么都有些不便。

&esp;&esp;程冬至觉得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有些不够，她决定问问大姐这个老司机，总比自己闷着瞎想有用。

&esp;&esp;以断尾村的地理气候，夏末酷暑的时候人最容易脱水疲惫。热病了几个人后，队里特许社员们中午回家歇个午晌，等日头不那么毒了再出来。现在白天长，大不了把收工的时间往后挪一挪，那个时候较为凉爽，大家做起事来也痛快些。

&esp;&esp;这一个决定大大方便了王春枝，她大可以从从容容地回太婆家吃个饱，然后舒舒服服地小睡一会儿，不用担心叫人撞见。

&esp;&esp;午饭是煮好的头尖儿大米饭，一粒粒堆在碗里，甜香气飘出来，像是一座小白玉山，看得王春枝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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