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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1页）

&esp;&esp;这双眼睛，清亮如星，纯净得能映出的莲花似的，任谁瞧了不要心折。好端端的姑娘，偏就是这般的命运。林嬷嬷叹了声。

&esp;&esp;庆历三年，冀州闹饥荒，年幼的林嬷嬷随父逃荒入京险些没饿死，是侯府小姐收留了她才救了她一命，她感恩小姐，故而当初没能随小姐出嫁是她此生憾事，如今能作为表小姐陪嫁，她定要为小姐照顾好女儿。

&esp;&esp;林嬷嬷把归晚从里捞了出来，耳语劝慰：“我知道表小姐你为难，可这事容不得咱犹豫。你日子浅，只要过了洞房这关尚且还瞒得住；若是退却，不但‘它’保不住，你也定要受连累。你就听老夫人的吧，再说新婚夫妇哪个不得走这遭，人之常情，切莫羞怯。”

&esp;&esp;羞怯？这本就该是情到深处自然浓的事好不好。两个人奉茶

&esp;&esp;江珝没应，昏暗中望了她良久，说不清他是何情绪，可这种静默让人感到压抑。

&esp;&esp;归晚有点明白他为何如此冷漠了，可不止是因为赐婚。

&esp;&esp;她还想继续追问父亲的下落，于是朝他身边挪了挪。

&esp;&esp;然还没待她开口，只见江珝一个转身，冷清清地下了床，穿好鞋，连外衣都未着，看也没看她一眼，迈开大步离开了……

&esp;&esp;他一走，归晚泄气，坐在床上想了许久，也不知何时睡的，夜里反反复复都在做梦，梦到破城前的那些事。

&esp;&esp;秦将军和父亲争执越发地清晰了……

&esp;&esp;“叛军言而无信，余大人万不能妥协，城门不能开。”梦里，秦将军坚定地对父亲道。

&esp;&esp;余清章翕动干裂的唇道，无力得像只涸辙之鱼。“秦将军，饷源断绝，援师阻隔，杭州城已被围困四十九日了。这四十九日来，你我一身撑挂，百计补苴，情形万言难述。我能撑，只怕这个城撑不住了。”

&esp;&esp;秦龄却面不改色。“余大人，即便杭州已成孤注，无可解救。但我仍会与众将士竭尽忠良，以一城当百万军，誓死坚守，直到云麾将军前来支援。”

&esp;&esp;“我知道云麾将军骁勇无畏，乃一时之豪，他若能来杭州之围必解。可是——他现困身于同契丹的雁门之战，雁门杭州，千里之遥，待他到达，就算杭州城没被攻破，只怕也是饿殍浮城了！”

&esp;&esp;余怀章反驳，二人争执，只闻秦龄最后冷道了句“苟利国家生死，岂因祸福避趋”，便愤然离开……

&esp;&esp;归晚看着他的背影想要挽留，她跑过去，可越追人越远，随着一声呼喊“将军！”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esp;&esp;她定了定神来望向帷帐外，只见江珝正站在房中，目光不解地瞥着她。

&esp;&esp;他昨晚不是走了吗，几时回的？归晚赶紧起来，匆匆下床站在他身边。

&esp;&esp;他正在穿衣，手里还握着外衫的系带。已为人妇，该做的归晚还是懂的。

&esp;&esp;“我来吧。”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衣带，却被他躲开了。归晚怔住，眉心不由得颦起仰头望着他，一双眼睛水莹莹地。

&esp;&esp;江珝只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落在她裙底，裙底一双嫩白若玉的小脚露出一截，齐刷刷的脚趾圆润可爱，粉嫩的指甲像花瓣一般。随着他目光盯视，还在动。江珝错目，低声道了句：“不用。”

&esp;&esp;他还在生气吗？

&esp;&esp;归晚知道他和秦龄的关系，二人自幼便在幽州相识，同往汴京，这么些年情谊堪比手足至亲。手足遇难，对他必然是个打击，想来他心里也不会好过，她能理解。况且这件事，她也不确定到底和父亲有没有关系。

&esp;&esp;看了他须臾，归晚默默退回去，也随林嬷嬷更衣了。

&esp;&esp;今儿是新婚地接替了大夫人梅氏独掌中公。

&esp;&esp;云氏倒是个做当家的料，府里上下打点的妥妥当当，连江珝的这婚事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esp;&esp;这五日紧迫，江珝嫡母梅氏连个手都没伸，云氏累得气都不敢喘，生生瘦了一圈，说她不怨那是撒谎，只是如今沂国公全靠江珝撑着，她也不敢得罪他，于是这口憋住的气便暗暗撒在了武阳侯府身上，从下了圣旨到迎亲，她连个面都没露过。

&esp;&esp;这会儿新娘子到了，她不敢再怠慢，毕竟这婚是御赐的，于是笑意相迎。不过三夫人宋氏便不这么认为了。赐婚又如何，嫁进江家就是江家的媳妇，就要守江家的规矩。听闻她父亲失守杭州，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而她不过是武阳侯府的表亲，如此卑微，嫁入沂国公府她是高攀了。

&esp;&esp;也不怪宋氏这么想，她是郡王之女，生来便带着县主头衔，高高在上惯了，不要说余归晚，便是这府里她瞧得上谁。

&esp;&esp;归晚在蒋嬷嬷的指引下给长辈施礼，云氏直赞新婚夫妇好不登对，宋氏哼笑，回身撇了撇嘴。

&esp;&esp;陪长辈聊了会儿，忽闻门外有人语声，是老夫人来了。归晚赶紧跟在江珝身后，低头福身，随他唤了声：“祖母。”

&esp;&esp;江老夫人拍拍她手，蔼然道：“我们果然有缘啊。”

&esp;&esp;这声音好不熟悉，归晚蓦然抬头，愣住了——

&esp;&esp;面前这位菩萨慈目的老妇人，不是她前日在寺庙遇到的老人又是谁！

&esp;&esp;归晚直直打量老夫人，见她对着自己抿笑，赶紧收回视线，匆匆掩了惊色。

&esp;&esp;老夫人再没说什么，在下人的搀扶下坐上了主位。长辈们都认过了，眼下只待大夫人梅氏一到，便可拜礼敬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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