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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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3页）

&esp;&esp;墓碑上画着的符文用途不明，但棺材上钉成那样的纸符显然是用作镇压而非庇护的，镇压一个六岁的孩子？这里头的问题显然值得深究，可惜乔昼不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他只是高兴于自己这回手气蛮不错。

&esp;&esp;木偶抓着乔昼的衣服：“你怎么知道下面埋的人是这样的？”

&esp;&esp;在它的理解里，乔昼这人必定不会做无用的事，他挖坟是为了偷尸体找入殓师，偏偏找了这个坟，可见这个坟里的东西他心里也应当有点数。

&esp;&esp;“我不知道啊。”乔昼的回答却出乎了木偶的预料。

&esp;&esp;他把那块红红白白的手帕折好收回口袋：“墓碑上有一圈朱砂画的符文，要么是这里的人太迷信，要么就是下面的墓主有点邪性，反正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可以拿来找入殓师。”

&esp;&esp;“百乐门那个姑娘不是说了么，死人的事都归入殓师管。我儿子死的这么邪门，他管不管？”

&esp;&esp;乔昼脱下外套，把小孩裹得严严实实，避免吓到行人，虽然他觉得路上的怪物应该不会害怕尸体，但他毕竟是个有公德心的好人，还是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氛围内体谅一下他人的。

&esp;&esp;于是，在冬日阳光稍显炽热的午后，城南柳子巷打闲篇晒太阳的商铺老板和居民们，就看见一个形容憔悴颓废，眼圈红肿，身上又是泥又是灰的中年男人，紧紧地抱着一卷用外套大衣裹起来的东西，踉踉跄跄走进了这条别名“白事一条街”的小巷。

&esp;&esp;“我找入殓师……最好的、最好的入殓师……”

&esp;&esp;这个绝望悲痛的男人声音哀戚沙哑，说话也仿若耳语，眼神游移飘忽，显然是被巨大的悲伤击垮了心神，只会喃喃地重复这一句话。

&esp;&esp;“我找入殓师……要最好的，要最好的……”

&esp;&esp;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见惯了类似场面的白事铺老板们会意地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同情地望着他。

&esp;&esp;这个年纪，这个反应，再看看怀里抱的东西的大小……

&esp;&esp;死的必然是珍爱万分的孩子了，说不定还是盼了多年的膝下独子呢。

&esp;&esp;折着纸元宝的一名老妇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去搀扶他，那绝望的父亲顺势看向她，喃喃：“我找最好的入殓师……”

&esp;&esp;老妇人眼神同情，指了指一个方向：“知道，来找兰公子的吧？这会儿正歇着呢，往前走到头，那户挂着白灯笼的就是了，兰公子不爱说话，你自己进去就行。”

&esp;&esp;中年男人茫然又出神地点点头，朝她指的方向走去，一脚深一脚浅，在众人静默的目光里穿过。

&esp;&esp;巷子不长，但是曲曲折折，狭窄得只能勉强容两人并行，他独自一人走过去，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esp;&esp;兰。

&esp;&esp;面色悲痛的男人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姓氏。

&esp;&esp;这会是他要找的人吗？

&esp;&esp;幽都夜行（四）

&esp;&esp;小巷的尽头被一堵墙封住，墙前摆着一只大水缸，这种半人高的巨大水缸在南方很常见，蓄水养鱼都能用，这只缸子大概已经被废弃，里面满满当当积蓄了一缸雨水，边缘长满湿润丰厚的绵软青苔。

&esp;&esp;这里只有一户人家，屋檐下挂着一盏纸皮白灯笼，上面用墨色淋漓的草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兰”字。

&esp;&esp;两扇门扉半开半合，有低徊的戏腔从院墙上飞出来，一句“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晃晃悠悠如滚珠玉，乔昼听了一会，等这句唱歇了，立即抬起手敲了敲木门。

&esp;&esp;里头的唱腔还在悠悠地飘，接上了“摇漾春如线”。

&esp;&esp;没有人回应，乔昼想起老妇人说的“自己进去就行”，改敲门为推，乌木的门扉轻轻一响，就顺从地打开了。

&esp;&esp;院子里的戏还在飘荡萦回，乔昼的视线就与一双乌黑的眼睛对上了。

&esp;&esp;门后的院子不大不小，靠墙摆满了各色纸扎，做了一半的和只有一个竹编骨架的挤挤挨挨放在一起，另一边是两只大水缸，中央侧对着门摆着张摇椅，上面躺着个形容如仙如神的男人，正歪过头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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