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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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第2页）

&esp;&esp;谁也没料到会在今夜这场面下重逢。

&esp;&esp;云知意不必照镜都知自己此刻是如何狼狈不堪的鬼样子，今夜绝对是她这辈子最丑的一刻。

&esp;&esp;虽有巾子遮面，但她已多日不曾好生睡过一个整觉，眼中满是憔悴血丝。此刻又是披头散发，浑身上下全湿透，泥水溅了满身。

&esp;&esp;其实霍奉卿冒雨奔出城来，形容也光鲜不到哪里去，大家谁也不用笑谁。但云知意心中仍不免有几分羞耻的火气。

&esp;&esp;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嚷道：“你出城来做什么？！”

&esp;&esp;她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但霍奉卿却倾身将耳朵凑近了她：“嗯？”

&esp;&esp;又有人冲了过来。霍奉卿旋身挡在她面前，那人撞到了他背上。

&esp;&esp;冲过来的人力气似乎不小，云知意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听到霍奉卿一声吃痛闷哼，却始终没有放开与她交握的手。

&esp;&esp;待这阵冲击过去，霍奉卿重新站到她身旁，

&esp;&esp;“你该在城里。为什么出来？”她又说了一遍。

&esp;&esp;滂沱雨势中，霍奉卿的声音模糊贴着她的耳廓：“自是为你啊。”

&esp;&esp;原本清冷的嗓音像沾了糖霜的珍珠子，在滂沱大雨中顺着耳道骨碌碌跌进心窝，奇异地抚平了云知意心中因恼羞成怒而起的邪火。

&esp;&esp;她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眉眼俱弯。心中拼命祈祷着天亮。

&esp;&esp;等眼前这群人平静下来，她就可以沐浴更衣，用最好看的模样抱住身边这个狗嘴里终于吐出象牙的家伙。

&esp;&esp;

&esp;&esp;城外水神庙的乱象终结于卯时。

&esp;&esp;夜雨骤歇，天光熹微，最艰难的一个长夜总算过去了。

&esp;&esp;当南城门开，冲击官兵人墙长达整夜的人群也已呈疲态。

&esp;&esp;随着热腾腾的粥食与汤药陆续送出城，大家总算眼见为实，水神庙前终于慢慢重归平静有序。

&esp;&esp;至于云知意想着要给霍奉卿的那个拥抱，到底没能送出。

&esp;&esp;因为她被送回城中官驿简单沐浴、喝了半碗粥垫肚后，躺下没多久便发起了高热。

&esp;&esp;她并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她生病的，迷糊了两日，期间甚至不清楚是谁在照顾自己，只能任人摆布。

&esp;&esp;好在田岳从淮南带回的医药充足，经过大夫精心照料，到了第三日，她的神志便已清明。

&esp;&esp;但她醒来后时有热度反复之兆，四肢也乏力，伴有轻微咳嗽。大夫疑心这是被感染了瘟疫，便将她挪到官驿最角落的一间客舍内闭门将养，汤药、食物全是从门缝递进的。

&esp;&esp;独自被关在房中的云知意倒也不孤单，霍奉卿、顾子璇、沈竞维甚至薛如怀都会轮流来看望。虽大家都只能谨遵医嘱隔着门板与她说话，但好歹能让她了解集滢事态的每日进展。

&esp;&esp;被日夜不停加固、人为分流的堤坝不辱使命，稳稳守住了集滢城不受洪汛之苦；随着连天暴雨停歇，滢江水位正在慢慢退回正常。

&esp;&esp;洪水决堤之危解除、医药粮食充裕、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人心惶惶的集滢正在恢复往日安宁。

&esp;&esp;从淮南带回大批医药、粮食的田岳，毫无疑问成了集滢人眼中的大英雄。

&esp;&esp;那天之后，田岳每日奔走在城里城外，分配粮食、调度医药、慰问民众，所到之处无不欢声雷动，再没谁记得他从代任槐陵县领被贬至集滢县令属官的那件事。

&esp;&esp;抛开旁的不论，他奔走淮南这一趟确实是解了集滢危局的关键，百姓的赞美与感激他也算当之无愧。

&esp;&esp;至于在那个雨夜后高热两三日才退的云知意与沈竞维、因承受太多撞击而浑身淤伤的顾子璇、四十七名因做人墙导致轻微瘟疫症状的士兵，以及在堤坝奋战近三个月，力保滢江度过危急汛期的两位副钦使和随行的薛如怀等人，在得了街头巷尾几日夸奖热议后，渐渐不再被提起。

&esp;&esp;沈竞维对这样的结果显然早有所料，并无失望或落寞之色，只是笑着说了句风凉话。“人们总是更容易对最后关头赶到的那个英雄感恩戴德。古来如此，无需惊讶。”

&esp;&esp;云知意倒也真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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