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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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1页）

&esp;&esp;谢池转过脸，许是受到惊吓，那刀应声落地，暗卫单膝跪下告罪：“请将军恕罪，属下不知将军在……在……在练功。”暗卫绞尽脑汁，给谢池的行为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esp;&esp;幸亏今夜乌云遮月，光线并不充足，谁都瞧不清他那双通红的耳朵，谢池摆摆手，示意暗卫退下。

&esp;&esp;“属下这就去告诉兄弟们，莫要打扰将军练功。”暗卫体贴入微，嗖的一下没了人影，留谢池一人风中凌乱。

&esp;&esp;谢池一路“畅通无阻”，原想走正门，可四平还没睡，一把椅子，一张案几，一根蜡烛，一盏茶，看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封面几个大字《月老拒牵的红线我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esp;&esp;虽已入秋，但秋老虎尚有余威，主屋后的窗户半开着，通风纳凉。翻进去的那一刻，谢池仔细思索了下自己的人生，可有过此种行径，连惩治成王他都是堂堂正正走得正门，不想李无眠更“可怕”。

&esp;&esp;他突然就懂了为何那么多人怕自家夫人，当年李无眠曾写信给他，说贺元日魏宰相喝多了被夫人当众揪耳朵之事，彼时他尚能一笑置之，眼下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esp;&esp;谢池身手敏捷，几个闪展腾挪后就已稳稳站在屋中间，定睛一瞧床榻处的帷帐一半挂起，一半垂落，床上薄被堆在一边，似乎是有个人躺在里侧。

&esp;&esp;谢池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刚想凑近一看，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来人，有刺客！”

&esp;&esp;他忙去捂那人的嘴，到近前，一股熟悉的香味入鼻，竟是李无眠，他忙低声道：“是我。”

&esp;&esp;随着月份的增长，胎儿增大压迫到脏腑里的器官，孕妇起夜次数逐渐增多，李无眠睡在床里侧，爬上爬下多有不便，干脆就睡在外侧，榻旁也不能再摆陪夜的榻子，怕绊倒她。

&esp;&esp;在李无眠的再三坚持下，燕字只得睡上了床榻，今夜李无眠不想吵醒燕字，自己悄悄去了净室，回来就瞧见屋中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esp;&esp;她本有些怕，可转念一想，主院被暗卫守得如铁桶一般，哪儿个想不开的跑这里来撒野，估计过不了二门就要人头落地，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抛妻弃子的狗男人来了。

&esp;&esp;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李无眠干脆喊了一嗓子，不要脸是吧，那干脆更彻底一些。

&esp;&esp;顷刻间，屋门就被撞开，四平手里抄着根棍子，身边跟着七八名暗卫，还有举着火把灯笼的落雪成霜。

&esp;&esp;（捉虫）

&esp;&esp;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暗卫们见过场已毕，躬身行礼又退了出去，只盼主上莫要看清是谁；落雪成霜则体贴地将油灯点亮，一人一个胳膊架着四平也走了。

&esp;&esp;秦嬷嬷打着哈欠，拽了拽眼睛瞪得溜圆的燕字，低声道：“九公主和谢将军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夫妻哪儿有隔夜仇，话说开了也就好了，姑娘今夜就回自己屋睡吧。”

&esp;&esp;燕字犹豫片刻，转过身去柜中重新拿了床干净布衾被褥，麻利的换完后，退至李无眠身边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方才同秦嬷嬷出门，待关上屋门，她也不回屋，干脆坐在四平适才值夜的椅子上：“秦嬷嬷，您早点歇息，不怕您笑话，自打才人过世后，九公主是婢子看着长大的，将军纵有万般好，婢子也总是放心不下公主，今夜就守在这里图个心安。”

&esp;&esp;秦嬷嬷赞许地点点头，也未再劝，感叹这丫头心眼实，是个心善的，也就明白了为何玉竹对燕字情有独钟……只可惜是个贱籍，只有做妾室的命。

&esp;&esp;眼下屋中只有谢池和李无眠二人，她斜眼看着他，却不开口，谢池顾左右而言他：“公主可还要小解？困不困？不如早点歇着吧。”说着就要去牵她的手。

&esp;&esp;只差半寸，被李无眠躲开，她道：“大将军也会耍无赖了？”音色虽不动人，可格外入谢池的耳。

&esp;&esp;“哪里的话，我自然是关心公主的身子。”谢池同李无眠讲话，用词上颇有些讲究，不熟悉时或有外人在，他自称为“臣”，称李无眠为“公主”，二人私下腻歪的时候，则以“你”“我”相称，可现下他心虚，也不敢太生分，便也多斟酌些。

&esp;&esp;“大将军哪儿是关心我的身子，是关心我腹中的孩子吧，如今你见也见过了，我们母子活得好好的，门在那边，慢走不送。”李无眠一字一句，虽说得磕磕巴巴，但意思再清楚不过，这是下逐客令。

&esp;&esp;谢池以颜面为代价才走到眼前，哪儿愿意轻易离开，少不得想与从前一般，与李无眠亲近一二。

&esp;&esp;现下他不知是怀念那个什么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善解人意的李无眠，还是欣喜她已有了长足进步，不但能说会道，也能揶揄旁人。

&esp;&esp;“我……我就是……”谢池抓耳挠腮，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想你”二字实在烫嘴。

&esp;&esp;孕期情绪颇有些烦躁的李无眠失了最后一点耐心，健步如飞，巴不得此人立刻消失，眼不见为净，拉开屋门，指着谢池道：“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走！”作势就要向外去。

&esp;&esp;谢池心灰意冷，只得作罢，上前拽她回来，可这一拉一扯之间，原本不合身的夜行衣，“嘶拉”一声，竟从谢池腋下扯开个大口子，他如今臂膀是方便活动了，可有些漏风。

&esp;&esp;燕字目瞪口呆，见着谢池垂着头，不情不愿，衣衫褴褛地走出来，赶忙上前行了个礼，问道：“这是……打架了？”

&esp;&esp;“无事，本将军与公主说了几句话罢了，今夜正适合习武，适才在屋中略微活动了下筋骨，无碍无碍。”谢池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干笑两声离开了主院。

&esp;&esp;燕字不解，抬头望天，漆黑一片，心道武将之首果然与凡夫俗子不同，只听说过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没听说过月黑风高适合习武，转身进屋扶李无眠上榻休息。

&esp;&esp;“公主真不打算原谅谢将军了？”燕字没了困意，侧脸见李无眠也睁着杏眼盯着帐顶发呆，遂开口问道。

&esp;&esp;李无眠的思绪都在中秋那夜谢池浑身是血坐在台阶上神情，那是赴死之人的表情，不知怎的，彼时的她忽然想起阿娘去世那日自己的感受，想着面前之人要永远离开她了，她害怕到浑身颤抖，手脚发软，竟……竟想着若他不在，自己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esp;&esp;因这样下意识的想法，多日来李无眠也同样痛恨自己，自觉对不起腹中孩儿，也对不起阿娘临终之言，阿娘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她生出轻生之念，便是辜负阿娘一片苦心。

&esp;&esp;“公主？”燕字见李无眠还在愣神，声音又大了些。

&esp;&esp;“嗯？”李无眠这才回神，略加思索，继续道：“我还没想好，总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凑合着过日子了。”

&esp;&esp;正因为经历了从某种层面来说的“生死边缘”，为自己，也为孩子，她决定改变，不再委曲求全，也不要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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