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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永固王爷的话,江宸紧紧泯着唇,江夫人轻轻按住江宸的手臂,多年形如陌路的夫妻此刻默契深深,他们打定了主意,若江暮真应允入赘,他们就当没这个儿子的,就此断了血缘!再不多言,他们夫妻冷眼瞧这事到底会胡闹到何种地步。看着永固王爷断然的态度,言家孩子们都轻轻眨眼,话到这份上,还是击不退小六嫁江氏的预案?看着交换着神情的言家父子们,永固王爷心里苦笑,若不是薛钰在此,他不想寒了薛钰的心,这两头不讨好的事他决不会管。言家老三耀辉上前半步,很有规矩先向在座的长辈尊客行礼,在很想挑茬也挑不出来的那会儿功夫,素来稳重的老三向父亲请示,么弟招赘如此大事应该要向长辈通报,还要得到长辈的允许,这才是正确的家道规矩。咳咳,盘踞在角落的吴源突然闷声咳个不停。那言茂还不过是个不羁的隐士闲人,可这言家岳父却是真正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为了讨好外孙作了些积德的事,撑着善人的名号敛财,几十年的世故通达可不是言家能比的了。得到监察司吴大人的暗示,王爷立即警觉起来,凛然断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父母的同意才是正理,不必了。”开玩笑,单是应付言家已经有气无力了,这言茂的岳父肯定更不会是善差。看着这位咳得脸红气喘的监察司吴大人,言家小四、小五有着同情,不就是示警嘛,何必咳得这般卖力?小五递过去一杯凉茶,“您快喝了吧,您咳得再厉害,小六这事还是得要长辈点头的。”吴源很委屈,他确实是示警的咳一声提醒一下王爷,本意也就是想提示一下而已,随之咳得撕心裂肺,那是真的呛了嗓子眼了。还是趁热打铁吧,永固王爷即刻道,“如今两家家长都在,算是万事大吉,本王亲自来主持婚礼——”“万万不可劳烦王爷”有着仓惶,言茂率着一家子忙着客气的推托,“不客气,”干笑着,不知道言家又要出什么鬼点子,如今,永固王爷也小心不要掉进言家放下的绊子里,“都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要客气”有着很深的为难,言茂凝视着面前的永固,陪笑着小心翼翼趋前问,“王爷,不知小民一家何时得罪了王爷?累得王爷非得置小民一家于死地?如今,永固王爷也算清楚言家‘不拘一格’的言行,看着有着阿谀神色的言茂,看来必然不会是什么好话,永固王爷客气着,“言先生何出此言呢?”很恭敬的言茂小心道,“天下是一人之天下,天下并非是天下人之天下,朝廷各级府衙层层叠叠,各司其职,老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一位闲散亲王这般心忧国事,一再越俎代庖,您是有何居心?若不是和言氏有通天的仇怨,王爷又怎会非要为小儿主持婚礼?他日王爷受难,莫不成还要拖扯得言家陪葬了不成?”晴空言茂言语说得小心卑微,神情倒是很昂然。言家双生兄弟跑在角落盯上了吴源,“吴大人,您可是全看清楚了的,可记得向监察司述职的空儿,替咱们家好好申明,咱们言家被逼迫招赘,不是永固王一党的。”小小低咕着的声音,却让厅子里众人都听得清晰。厅堂中沉寂异常,监察司的吴源垂着双手继续站着无声无语,林红叶转目扫视言茂一眼转向一边,一直背着身子僵直坐着的江宸转过身子盯着言茂久久。再次藏身到厅堂花窗外的萧泓听着后,前倾的脑袋一下子磕在窗棂上,清脆的磕脑门声音清晰可闻,对现在状况无所谓的江暮扫了那边一眼也懒得管,当没听着的。旁观瞧着对政事没有半点兴致的江暮,一直注视着儿子的江夫人内心轻叹,江氏远离京城,对政局少有关注,怎知自身早已是局中人了。薛钰凝视言茂一家,永固王府的危机莫非就是千里之外的百姓都看出来了?他怀中靠着的言家小六对父亲的话全无在意,一个劲瞅着薛钰瞧,小六一直在揣度着此人身份。转目瞧到大家肃穆的模样儿,小六抿着嘴巴笑。薛钰注意到言家小六声色,他淡然道,“耀晴,你在笑什么?”听王爷旁侧坐着的那位青年开口,言家父兄立即谨慎起来。言家父兄不得不谨慎,眼前的就有他们谨慎的理由:自他家小六醒来后居然靠着此人偎着不肯离开,显然,这人绝对份量肯定很足!他家小六生向来恶习多多,其中一项恶习名目若是想说好听点:小六生来有双富贵眼;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他家小六很会‘趋炎附势’。这人一直就没有言语,如今开口了,要是应对得不好,那麻烦肯定不小,老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耀晴笑着,“爹爹真是有趣,因为家里出了件有趣的事,教了我们学以‘越俎代庖’典故,还没两天,爹爹就又拿这典故借机说事,我爹爹是天下最聪明的爹爹!是吧?”“哦,你的爹爹拿家里何事来说事的?”薛钰注视着靠着他怀中紧攥着他金佩不放的耀晴,想到先前举着掸子一个劲砸江暮时彪悍的模样儿,乖巧模样儿是最好的伪装,这孩子是聪明人儿,这言语已转移了之前凝重的气氛。听了薛钰的话,耀晴笑笑,“您有所不知呢,耀晴的姥爷家铺子多,请好些位精通经营的掌柜,前年生意广,忙中出乱,掌柜一时受难了,有个能干的伙计紧帮了一把,此后那掌柜很念及功劳,处处也提携他。今年生意和顺,财源广进,能干的伙计卖弄精明,抢着做事,处处越俎代庖,前儿个我们一家子在柜台边就听掌柜嘀咕寻思着,这能干的伙计莫不是想顶了他掌柜的位?”耀晴眯眯笑道,“如今爹爹就在拿着这事儿借机说事,爹爹意思就是——王爷的处境就像我姥爷家那个能干伙计一样。”听着言家小六的话,各人神情各异,看着言家小六,他们各有盘算,这言家小六究竟是纯真无邪呢?还是心机深沉?小六的话语一停,言茂拂了衣袂上前,对着不停扫视看着他的江氏夫妻展着笑颜,“亲家老爷,我们两家还是自个儿商量关于暮儿入赘的事宜吧。”言茂已不愿和身份最为尊贵的永固王爷谈了,这王爷一味搅局,不肯帮言家说理,那么还是在江家长辈这边下下功夫吧。言家孩子们很有眼色往神情变幻不停的江宸那边靠去。亲家老爷?!正在沉思的江宸打了个激灵,错愕的那会儿避之不及,左手被言茂一把撰住,言茂柔软的手掌让江宸全身僵直,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期间的尴尬和不适是难以言表的。“言先生,”江夫人上前轻巧的分开两个男人握紧的手掌,反握住言茂的手,她微笑道,“对,对,咱们两家家长好好商议一下细节,可万不能让耀晴受半点儿委屈。”男女有别,被江夫人握住手的言茂倒也不习惯了,彼此干笑着不露痕迹的放开手,被夫人挡到身后的江宸背转身去,一个劲的把被握过的手在长衫上磨蹭个不停。“言茂,”叫住言茂的是薛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当真以为一介书生对王爷如此言出不敬还能活得下去吗?”看着这位言辞凌厉的贵公子,言家人坦然反问,“请问公子,小民话语中可有半句危言耸听之言?”言茂看着这位贵公子淡然道,“言茂早就听闻王爷是国之栋梁,亦为天下读书人所敬仰,小民请王爷身边的人对王爷言行多多约束,万请王爷处处慎行谨言。”正视言家父子,薛钰冷峻的脸上有着浅笑,微笑起来,“多谢先生对王爷的提醒,先生家事,王爷确实是多事了,只是先生也要想清楚,王爷这般身份的人为何非要管这般不讨好的闲事,其中缘由,先生该思量才是。”薛钰扫了神情沮丧的王爷一眼,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吃亏了吧,活该被人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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