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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1页）

&esp;&esp;而他现在就是大安朝的开国之君，栾正焕。

&esp;&esp;此人乡野出身，祖上曾经做过屠夫，因前朝暴政，苛捐杂税甚多，难以为生，父母过世之后，便落草当了山寇，很是招揽了一些人手，再后来被节度使庞威招安，做了他麾下偏将。

&esp;&esp;栾正焕骁勇善战，粗中有细，人又讲义气，身边很快就汇集起一股力量，逐渐取代庞威，成为了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esp;&esp;前朝末帝昏庸，为权臣毒杀，各方军阀顺势起兵，逐鹿天下，经过十年大乱之后，栾正焕扫平各方势力，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安，年号永宁。

&esp;&esp;栾正焕武功出众，以一当百，虽说有借过庞威这股东风的势，但这天下终究是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做不得假，可打天下跟坐天下是两回事，刀枪斧戟能逐鹿天下，却不能使人心归附，百姓顺服。

&esp;&esp;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缺的是什么，所以登基之初便优待士人，广招清流名士来京，一是为了彰显自己求贤纳才之心，二来也是为了安抚百姓，以示兵祸已休，尽可以安居乐业。

&esp;&esp;这步棋倒是没什么错处，只是以高祖看来，栾正焕的做法却有些过犹不及。

&esp;&esp;他本就是个粗人武夫，硬跟那些名流名士融合在一起，倒像是陶瓷罐子跟邢窑白瓷摆在一起似的，怎么着都不伦不类。

&esp;&esp;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没什么文化底蕴，所欲栾正焕对待这些饱读诗书的大儒名士，总有种微妙的低了一头的自卑感，身为天子，倒好像是要求着那群名士出仕似的。

&esp;&esp;这缺点只能说是因为出身和识见不足带来的，而另一个缺点，那就纯粹是男人好色的本性在作祟了。

&esp;&esp;栾正焕落草时娶妻苗氏，那时候正值兵荒马乱，苗家举家逃难，苗氏和弟弟则被继母趁机丢下了，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带着个六七岁的小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栾正焕给了他们俩一口饭吃，也给自己添了个媳妇。

&esp;&esp;苗氏的父亲在县衙里当班头，算是个不入品的小吏，家里边虽然没什么丫鬟仆役伺候，但好歹也是识几个字，人长得不算多好看，但起码五官周正。

&esp;&esp;栾正焕鼻直口方，堪称相貌堂堂，虽说是个土匪，但从来都是打劫贪官豪绅，也没用武力逼迫威胁人，品性在及格线以上。

&esp;&esp;都这种时候了，俩人谁也没嫌弃谁，叫山寨里边的兄弟们见证着拜了天地，做了夫妻。

&esp;&esp;以高祖的眼光来看，苗氏待栾正焕没的说，温柔贤淑，家里边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栾正焕兄弟们家里边也照顾的十分细致，即便是后来栾正焕成了一方枭雄，她也堪称是合格的主母。

&esp;&esp;但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发达了也一样，栾正焕今年三十七，苗氏比他小两岁，也三十五了。

&esp;&esp;本来就不算是什么美人，早年又饱经风霜，即便后来成了人上人擅加保养，看起来也是容颜憔悴，皱纹早生，宛如四十妇人。

&esp;&esp;栾正焕还没称帝的时候身边就纳了几个妾，有庞威送的，有底下人孝敬的，还有亲附他的势力送女儿过去以示忠心的，这时候相对来说倒是还好，妾侍们虽然不乏门驸马，公主已被杖毙

&esp;&esp;门房早先听高祖自陈身份，只当是廖元晏旧交，却不想他竟是当朝天子，脚下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esp;&esp;高祖将他搀扶起来，和颜悦色道：“倒是我的不是，惊了老丈一场。”

&esp;&esp;门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受宠若惊：“小民得见天颜，实在……”

&esp;&esp;廖元晏抬手拭泪，见门房这时候手忙脚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禁失笑，吩咐他去备茶，自己则引着天子入内叙话。

&esp;&esp;高祖既然是以故旧身份到此，当然不会自矜身份，主客落座之后，由衷再谢道：“你离宫之后，我左思右想，实在愧疚。元宴辅佐我十数年，诤言直谏，肱股之臣也，皇后陪伴我二十载，诞育了三个孩子，早就是手足筋骨一般的存在，若是连你们都疏远谴责，我身边还有什么可靠之人呢？”

&esp;&esp;廖元晏听他此言情真意切，不禁再度落泪，吐露肺腑之言：“臣此前言语冒犯，令陛下动怒，实在不该，然而苗皇后与您相伴多年，无辜被斥，迁居宫外，又岂不可怜？宫妃再好，终究是您称帝之后附属而来的，同您一起吃苦、蒙受风霜却不离不弃的，唯有皇后一人啊！”

&esp;&esp;“臣万死，”他顿首拜道：“假若此时山河倾颓，家国破碎，陛下以后陪伴您左右的会是谁？秦贵妃吗？还是其余宫嫔？只会是皇后啊！”

&esp;&esp;高祖听他说的情真意切，不禁被触动情肠，将他搀扶起身，道：“这是正直忠心的言论，我明白你的心意。今日来此，就是希望元宴与我同行，往苗府中去向皇后致歉，迎她还宫。”

&esp;&esp;廖元晏听罢大喜，再拜道：“陛下圣明！”

&esp;&esp;高祖见他喜形于色，不禁失笑，坚决将他搀扶起来，道：“事到如今，我诚心悔过，元宴还要离我而去吗？”

&esp;&esp;廖元晏且叹且笑：“不走了不走了，陛下将话说到这等地步，臣若再有离京之意，便真是伤了你我多年故旧之情了。”

&esp;&esp;门房送了茶来，高祖却来不及喝，向他笑了一笑，便吩咐人备马，同廖元晏一道往苗府中去。

&esp;&esp;“陛下是真的想通了，那臣便放心了，”君臣二人并骥而行，廖元晏落后稍许，低声道：“皇后是您的糟糠之妻，诸将领又何尝不是旧时手足？您疏远皇后，不睦旧人，长此以往，臣恐朝臣离心，肺腑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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