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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便多请教香匠,多看看香谱,多问问他人,总能找出法子来。”阿萁思索片刻又道,“这十年二十年都不得,就撂开手。”
&esp;&esp;叶娘叹道:“十年二十年的,未免也长久。”
&esp;&esp;阿萁笑着道:“若是有钱有闲,一辈子也不嫌久,若是家中贫寒,倒不好钻牛角尖,拖累家人。”看阿叶不敢点香,接过火折,点燃附签的线香,一小簇火苗冒出来,看火芯中间有了点点微红,再将火苗轻轻吹灭。
&esp;&esp;姊妹二人两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线香,看着它顶着一点猩红,看着一道轻烟徐徐上升,再慢慢弥漫开。二人放缓声息,生怕香断,更怕香灭,仿佛只要看牢它,它就会好好地燃烬一支,哪怕错开片刻的目光,它便要无声熄灭。
&esp;&esp;二人直傻看着一支香耗尽,留下一小截签子,才双双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
&esp;&esp;阿萁深深地吸口气,慢慢品着香,有些些的失望和懊恼,她做的线香,香味有些杂,里头还夹着竹签的烟火味,要说不好闻,也不尽然,只不够纯粹。
&esp;&esp;叶娘则道:“我不懂这些,我就觉得好,二妹妹不如去请教江伯娘。”
&esp;&esp;阿萁摸摸鼻尖,她本意是做香给江石当信物的,先拿给江伯娘好似有些不大妥当,当下鼓了鼓腮帮道:“再点一下这种细线香。”
&esp;&esp;阿叶节俭,看她挑了一小支长直些的,轻拍了一下她的手道:“只试试,拿那些残的不好?”
&esp;&esp;阿萁心虚看着阿叶小心翼翼地将品相好的细线香收到一边,然后拣了一根歪曲断裂的递给自己。前头试点过附签的香,既没熄灭,也没香断,这回姊妹二人心里都安定不少,点燃后搁在小酒盅上由它自燃。阿萁闻了闻味,香味雅致不少,不比附签的线香烟熏火燎。
&esp;&esp;阿叶笑道:“我闻着都好,附签的线香更简便呢,底下有签子,随意往哪处一插,便可点香,整支香燃得干净,没丁点的浪费。这个没签子的,要是搁着,总要有一样器具托着,要是插在哪处,底下那一小截,不就没了用处?”
&esp;&esp;阿萁道:“阿姊精打细算,所以往这上头,我想得却是:有些贵人图的是好,哪里在意浪费了这一星半点的。”
&esp;&esp;阿叶微红着脸,摇了摇手:“二妹妹不必听我的,我是半点不懂,瞎说的。”
&esp;&esp;阿萁吃惊,笑着道:“哪里,阿姊说得一点也没错。”
&esp;&esp;阿叶得了阿萁的夸赞,脸更红了,自觉自己还是很有些用处,又问道:“萁娘,你做出这香要派什么用场?”
&esp;&esp;阿萁随口道:“原想着送人,如今倒还有些别的想头,只朦朦胧胧的,拿捏不住到底要怎么用它。”
&esp;&esp;阿叶笑道:“二妹妹一向聪明,一定能想出用处来。”又看看香板上的香,“既拿来送人,总要拿什么包一下,这样托在手里送去,不成样。”
&esp;&esp;阿萁一拍脑门,道:“我光顾着高兴,把这忘了。”江石送她的香具,一色俱全,齐整收在匣子中,她送香总不能光秃秃擎在手中。她在屋中翻箱倒柜,还是阿叶找出一个抽拉的小扁匣给她。阿萁又厚着脸皮缠着施老娘讨来一小条窗户纸,将两种线香扎成两把,再小心放进匣子中。
&esp;&esp;“这可全了。”阿萁拍拍手,自得笑道。江石要是挑刺,她可是不依的。
&esp;&esp;阿叶自定亲后,更知人事,端详一会阿萁的神色,料想她做的香应是送给江石的,怪不得这几天这么兴兴头。阿萁依着阿叶坐下,搂着她的脖项,讨好道:“阿姊替我瞒着,不要露出口风。”
&esp;&esp;阿叶抿抿唇,假意斥道:“不知羞。”
&esp;&esp;阿萁捧着自己的脸:“哪里哪里,我也是知好赖的。”
&esp;&esp;江石这几天真是日等夜等,直等得饭不香,夜难寐,到了价值连城
&esp;&esp;阿萁静静地看着江石。她面前的少年倚在树上,侃侃而谈,他还有点清瘦,可他又生得这般高大,如他身后这棵朱栾,予你绿荫,赠你佳果,足以遮挡风沙雨雪。
&esp;&esp;江石没发觉阿萁唇角藏的笑意与信赖,他几息间心湖连波翻涌,不知想了多少种线香的用处,随之又生出各种忧虑,宝物在手,力微却长持,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身有生财宝物,就如稚童举着金锭路过闹市,非但不能得其利,反会招来杀身之祸。
&esp;&esp;“萁娘,这香的用处。头一处便是寺庙里面,香通神灵,信徒拜佛请愿,常点一炉清香在供桌前,以示心诚。如今寺里的香,都是和尚自添,信徒也只布施香丸,一日用的香再多也是有限。可是,要是换成这种线香,寻个大点的香炉不知能插多少支香,就是没有香炉,拿木升填满米也能插得一二十支,人人都可亲手点一支香在佛前,哪个信徒不愿,哪个信徒不喜?”
&esp;&esp;这天下间又有多少的寺庙,又有多少的信徒?心诚祈福寿安康的,为消孽赎罪图不坠地狱的,又有沽名钓誉的,再或有心怀鬼胎的,不一而足,心诚的缸里只剩得一碗饭都要献在佛前,自也舍得一支线香,另有所图的更不在话下,将银钱米粮往寺中布施,供清更是心头所好。
&esp;&esp;阿萁心底那丝朦胧的念头总算变得清晰起来,她做好香后,直觉这种香会有大用处,偏偏一时又想不到点子上,被江石这一说,顿时就揪住了尾巴,拍手道:“像我嬢嬢在家常供佛的,也可以点呢,又不费事,再者,要是不用名贵的香粉,贫家也用得。”
&esp;&esp;江石苦笑道:“萁娘你可算这香能得多少利?”
&esp;&esp;阿萁不语,她又不是什么蠢人,只桃溪一县的得利,其数为巨,若是一州,再抑或一国……她打了个寒噤。
&esp;&esp;江石道:“身上揣一两碎银,便能招来贼偷;一船货,能招来水匪;萁娘,你做的香宣扬出去,足以丢命,为夺利,人变鬼,鬼越恶。”
&esp;&esp;阿萁紧紧捏着自己的指尖,好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道:“阿兄,线香说穿了也不过如此,那些香铺的人见了之后几日自己就能琢磨出来。既然并非独卖,人人都能得利,又哪里会有这些争端呢。”
&esp;&esp;江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鬓,道:“小二娘,你心思质朴,却不知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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