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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季长随长叹,往后头瞟了一眼,道:“他懂甚?许是杀人杀多了,人血闻多了哪里还辨得香臭。”
&esp;&esp;那楼卫闻言,微微启了下薄唇,竟也没反驳。
&esp;&esp;曹英却是狠狠地噎了一下,这楼卫生得俊美异常,又沉默寡言,与季长随话不投机,不是在船舱中打坐就是在船板上练功,还是曹英唯恐怠慢,时不时拉他吃酒。楼卫见邀,也不相拒,自在与他对饮,比季长随更好相处。曹英虽长得凶神恶煞,家中还做棺材生意,少时也好个打架斗殴,杀人却从未有之,浑没想到身后这个少年郎君是个杀人不眨之徒。
&esp;&esp;楼卫看曹英神色怪异,辩解道:“长随误会,楼某还是能辨香臭的,码头虽百味夹杂,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尸臭,我闻着倒也还好。”
&esp;&esp;曹英胸口护心毛差点倒竖,看沈拓站在岸,大大松了一口气,杀人一事还是他表弟能与楼卫说得到一块。心下又悚然:也不知悯王遣了他来为得什么事?思来想去,桃溪小拇指头大的地方,素来平和,哪里用得着杀人灭口的。
&esp;&esp;阿萁不识楼卫,虽知他是悯王之人,仍旧先行唤了季长随。季长随见了她,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引楼卫道:“他是悯王身边护卫,姓楼,行七郎,你唤他楼七楼卫皆可。”
&esp;&esp;阿萁一礼:“施家女见过楼卫。”
&esp;&esp;楼卫抱着长刀,点头道:“我在侯府见过你。”
&esp;&esp;阿萁想了想,怎也想不起几时在季侯府见过楼侍卫,季长随笑起来:“他攀屋上顶的,他见得你,你却看不见他。”又将阿萁行头相了一相,道:“唉哟,总算有些小娘子家的体面,不似在京中见你时,唯恐怕你把街集当作田埂撒野疯跑。”继而又挑剔,“我看你这装扮,定是沈娘子的手笔,雅致是有了几分,就是欠了些富丽。”
&esp;&esp;沈拓横眼:“哪里不好,萁娘还是小娘子,满头珠翠岂能入目。”
&esp;&esp;季长随道:“如京都中时兴花冠,有如百花攒拥,不知如何鲜妍。”
&esp;&esp;沈拓笑道:“那岂非就是花娘手中的花篮。”
&esp;&esp;季长随摇头叹息:“枉你堂堂男子汉,只知一味护着你家娘子,真是英雄气短。”他怒其不争,失了与沈拓争辩的兴致,转而跟阿萁,“施小娘子,香坊眼下如何啊,侯爷打发我来,看看可有提手之处。”
&esp;&esp;阿萁一喜,光明正大告状,道:“长随真是及时雨,香坊出了点事,我前些时日正好托了沈叔叔去信给悯王与侯爷,可巧长随与楼卫随船来了桃溪。”
&esp;&esp;季长随吃惊:“出了何事?”
&esp;&esp;阿萁道:“有人出万金要买我的香引呢。”
&esp;&esp;季长随听后冷笑:“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的,欺到悯王头上?莫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esp;&esp;力降十会(一)
&esp;&esp;季长随真是个刁猾的,他明明是侯府中人,眼下却披着王府的皮耀武扬威,言语里丝毫不带出侯府枝末。
&esp;&esp;阿萁归途时偷偷看了季长随好几眼,暗想:自己和季长随真是同路人啊,我要借侯府与王府之势,长随借悯王之势,都是扯他人的虎皮,壮自己的声气。她又偷偷看了楼卫一眼,这人面沉言寡,眼见季长随狐假虎威连眉毛都不动弹一下,大许是并不在意思。
&esp;&esp;沈娘子早备好香汤、酒席、雅舍,季长随与楼卫一行小十人,一到沈家,季长随便嫌身上腌臜,与楼卫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这才坐下饮了一口酒,舒服地长出一气,道:“人一添岁数,便减了精神气,这长迢水路,可要我半条命。”
&esp;&esp;沈拓遣斟了一杯酒给他,道:“我看长随倒半点不见疲乏。”再敬一杯酒给楼卫,“楼卫更是神采奕奕。”
&esp;&esp;季长随笑道:“他有武艺在身,几天不睡也跟夜猫子一般精神,我全身没二两力气,如何与他相比。”
&esp;&esp;阿萁在旁笑道:“婶婶让厨下吊了一罐好汤,最合消乏解疲。”
&esp;&esp;季长随更添满足,道:“秋收冬藏,是该进些补益之物养气补身。”横一眼楼卫,“少年郎君火气十足,你就自在饮酒去罢。”
&esp;&esp;楼卫执杯,看着澄清的杯中物,皱皱眉,嫌季长随聒噪,欲待相驳,又觉得浪费唇舌辜负杯中美酒,干脆随他呱呱乱叫,只当没有听见。
&esp;&esp;季长随吃几筷子菜,关心问道:“施小娘子,你细细说说你那香引之事。”
&esp;&esp;阿萁道:“长随与楼卫远来,不如先吃酒菜,再好好歇上一歇,香引的事暂放一边。”
&esp;&esp;“诶!”季长随摆摆手,道,“沈家的宴席寡淡的很,又无丝竹又无歌舞的,边吃边说也好打发打发时辰。”
&esp;&esp;楼卫虽不喜歌舞助兴,宴中也不喜多话,但香引事关悯王脸面,他自然关心,也道:“说来听听。”
&esp;&esp;阿萁见此,也不再推言,将香材与蒋家之事都细细说了一遍。
&esp;&esp;沈拓顺势问道:“长随与楼卫又是为何而来?可是都中有事。”
&esp;&esp;季长随轻蔑地哼了一声,道:“禹京也不知着了什么梦魇,往日那些有头有脸之人,都揭下了脸皮,露出另一番嘴脸来。上次有御史参奏悯王夺民脂肥己,被悯王连削带打一通臭骂,再皆圣上英明,不为这起沽名钓誉之人的蒙蔽,京中倒是消停了好些。”
&esp;&esp;不过,悯王也如阿萁一般,线香作坊如火如荼,香材却紧缺,禹京不比桃溪地小,保国寺更是日日车水马流,一日耗去的线香香灰堆起来都有指厚。香坊的管事也是失之大意,一进一出间,库房中的香材眼见就到了底,好在背后有侯府王府荫庇,堪堪将香材稳住。但,香坊掌香材的管事却日感吃力,手上握着黄金白银,买来的香材无力支撑作坊,几人盘索了一下,纵线香如鲸入水,香材再吃紧也不至于这般后继无力,背后定有人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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