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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第2页）

&esp;&esp;陈氏越听越是心惊，不知怎得，她忽得想起了小八郎，小八郎不就一去无影踪，生死不知的？她女儿怎么也可以行路坐船去到千里之外去。那甚么线香，虽说能换得钱，可听着好似不是祥物，家中如今缸中有余粮，四季有衣，太太平平，安安稳稳，何苦再生这些事。

&esp;&esp;陈氏越想越怕，猛得立起身，走到院中期期艾艾道：“这……这线……香，既能招来祸，怕是不吉，不如不如……”

&esp;&esp;阿萁一愣，忙起身让陈氏坐了自己的小马扎，安抚道：“阿娘不要怕，真个要做买卖，有亏有赚有争的，哪里就不吉了。”

&esp;&esp;沈娘子放缓，轻柔道：“事关重大，嫂子心有担忧乃人之常情。嫂子与施家兄弟还有婶娘也当当细细相商才是。”

&esp;&esp;施老娘恼怒陈氏冒失，不过，沈家对线香这般郑重其事，还说沈家都兜揽不住，这少不得让施老娘心里直犯嘀咕。只有那初生的牛犊才有一腔神勇，敢为人不敢之事；年岁越大越是怕死，沈家在桃溪就算不是一手遮天，那也是地头蛇一条，可见这线香买卖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esp;&esp;阿萁捏捏自己的指尖，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在沈家时她便与沈家主和沈娘子商议过线香之事。于她来说，首选便是一道上京，由沈家牵线，寻一个贵人合伙，将这买卖往大里做；次选便是将线香交与沈家，她占一小份子，将来开一家铺面，附在沈家之势下安然度日；次次选，就是将线香香方高价卖与沈家，以后名也罢，利也动，皆与己无关，世上只知市上多出线香，却不知是由一介小小村女所做。

&esp;&esp;首选好在获利为巨，坏在必会渉险，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村女夹在其中，不知会招来什么牛鬼蛇神；次选细水长流，她占一分利，又有沈家庇护，纵有心人算计，想来大头也不会摊到他的头上；次次选却是杀鸡取卵之法，以沈家之厚道，自不会让她吃亏，一夜乍富此生躺着也能享福，只是，无有为继，金山银山也会坐吃山空。

&esp;&esp;要是由陈氏来选，定择次次选，将线香卖掉，既得利又安全无虞，可谓天上掉钓馅饼，仰头间，砸在了自己的嘴里，再多求简直是贪心太快。

&esp;&esp;她阿爹来选的话，她阿爹这般疼爱她，又是勇过智的，怕是会笑着说：不如萁娘自家自主。

&esp;&esp;施老娘……

&esp;&esp;阿萁不知她嬢嬢会怎么选，施老娘的脸上凝着风霜雨雪，刻下道道印记，吃过的苦，尝过的甜，成了前鉴，成了所得，成了顾虑。有所顾虑就会衡量各样得失……

&esp;&esp;施老娘一时真拿不出主意，这是关乎一家的大事啊，她得细想想才是正理。萁娘这丫头是个主意大，又是个不安份，定想着进京做一份大事，只是……施老娘的目光又落在江石身上，忽问道：“大郎，萁娘这东奔西走的，你也由她去？”

&esp;&esp;江石笑起来，道：“伯嬢，如今萁娘岁小，走动不便，我陪着便是。”

&esp;&esp;阿萁听了这话，心里高兴，笑眯了眼。

&esp;&esp;施老娘歪歪嘴，剜一眼江石，她这个二孙女婿倒会哄自家孙女高兴，好人全由他做去了，倒把自己一家比得面目可憎。

&esp;&esp;陈氏在旁大急，她听沈娘子提的三选，只觉一锤定音

&esp;&esp;江石离家小两月，一朝归家又是携客同归，为待客忙里忙外不得空说私底话。江石趁着江娘子去灶间忙碌时，帮着搬柴打水。

&esp;&esp;江娘子用襻脖儿绑好衣袖，将几个洗好的落苏放进蒸笼中，笑问江石：“大郎在京中一切都还顺当？”

&esp;&esp;江石答道：“很是顺当，我买了好些干货回来，原本想同阿爹一同在桃溪星货铺问问有无买主，谁知撞上萁娘的事，沈家便说替我贩售。如今那些干货都还在桃溪呢，我只各样带了几斤回来家吃。里头干枣嵌胡桃，阿娘和阿泯都爱吃。”

&esp;&esp;江娘子微笑：“大郎有心了。”又叹气道，“若是再上京，在家中能留得几日？你千里奔波，一回桃溪又帮着付家打理白事，也不曾好好歇上一歇，阿泯日日念叨。”

&esp;&esp;江石道：“也不知能留几日，端看沈家的安排。”见江娘子提及江泯，他心里也是挂念，“阿泯今日怎也去了学堂？”

&esp;&esp;江娘子神色微凝，切肉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道：“仇先生严厉，我怕他误了功课，背不来文章挨罚，就令他同往常一样上学。”

&esp;&esp;江石却猜出江娘子的心思，忍不住皱眉道：“阿娘过于小心了些，阿泯眼下还小，将来总要应举的。他家世清白，家中就算没有佳名，寻几个保人却不在话下。”

&esp;&esp;江娘子把一瓦罐肉拿荷叶封好，叫江石拿泥糊住，放火膛中煨，有些迟疑有些不安，道：“大郎说的，阿娘也思量过，再等几年，再等几年尘埃落定，人心大安，再议它事。”她换上笑颜，“大郎去待客，你阿爹在外头怕是多有不自在，换他来给阿娘打下手，你也多偷点闲，还不知在家能留几日呢。”

&esp;&esp;江石笑道：“阿娘怎知我还要进京的，萁娘家还拿不定主意呢。”

&esp;&esp;江娘子道：“你伯嬢是个极有成算的人，又有胆量，机缘难得，抓住便能改换门庭。自古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伯嬢定不会错过。”

&esp;&esp;江石与有荣蔫道：“萁娘真是巧思，竟让她想出线香这样的奇物来，她又有巾帼气概，目光长远，实在难得。”

&esp;&esp;江娘子也骄傲地看着他：“萁娘难得，大郎在阿娘心中也是难得，既有心胸又有傲骨又有义气。萁娘便是世间奇女子，我家大郎也堪匹配。”

&esp;&esp;江石不曾想江娘子这般直白夸他，有些得诧异又有些得意，又觉江娘子好似拿他当江泯夸哄，又有些些羞耻，加快脚步飞也似地遁向屋外。

&esp;&esp;院中正热闹，阿萁跟沈娘子说笑间见江石脚步匆匆，偷偷打趣：“江阿兄脸上怎么大不自在的？”

&esp;&esp;江石看施老娘没有看向这边，飞快地轻敲了阿萁一记：“拿我逗趣？”

&esp;&esp;“岂敢岂敢。”阿萁闷笑不已。

&esp;&esp;江石看她神色间总放不下一丝怀恨在心色，安慰道：“放心，你我定都能得偿所愿。”

&esp;&esp;阿萁深吸一口气：“嗯，多思无益，我信嬢嬢。”

&esp;&esp;江石抬眉：“只信你嬢嬢？”

&esp;&esp;阿萁忙转口追捧：“也信江阿兄。”她说完，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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