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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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1页）

&esp;&esp;空气很清凉，空调一直在运转，打败了夏夜的燥热。

&esp;&esp;这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esp;&esp;可对万秋来说，‘陌生’却是一个熟悉的体验。

&esp;&esp;记忆重新被拼接，在纷杂缤纷的碎片中，万秋找到了自己活过来的那一段记忆。

&esp;&esp;他在温暖的被窝中醒来，在昏暗的，对当时的他来说非常广阔的屋子里。

&esp;&esp;苍老的老人面容上全是褶皱，睡在他的身边，被褥里所有的温度都来自于老人。

&esp;&esp;他的手脚冰冷、僵硬、没有知觉，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能勉强动一动手指。

&esp;&esp;老人说，她是他的奶奶。

&esp;&esp;老人呼唤他的名字——万秋。

&esp;&esp;得到了这个名字，万秋才知道原来人是有名字的。

&esp;&esp;可万秋无法回忆起在死之前，自己叫什么名字。

&esp;&esp;他叫怪物吗？

&esp;&esp;身体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温度，万秋感觉很奇怪。

&esp;&esp;一直蔓延在身体里，骨头里，细细密密的如同被蚁虫撕咬的身体全部都消失了，非常的轻松。

&esp;&esp;清晨，他看到了阳光，光芒居然不会刺痛他的眼睛。

&esp;&esp;万秋第一次下床，他站了起来。

&esp;&esp;那也是万秋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站了起来。

&esp;&esp;他的手脚是可以和妈妈一样伸直的，身体没有疼痛。

&esp;&esp;轻松到做任何动作，毫无滞涩。

&esp;&esp;昏暗的，阳光无法照射进来的土房子，那是万秋在那时知道的最大的房子。

&esp;&esp;万秋眨了下眼睛，从柔软的床铺上侧过头，看向被笼罩了遮光窗帘的巨大的落地窗。

&esp;&esp;从黑暗中翻起身，去了窗户边，将那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道可以容纳他一人的缝隙。

&esp;&esp;当明亮的白色的光芒突然洒进来的时候，万秋看到的仿佛是比土房子中照耀进来的阳光还要明亮的月光。

&esp;&esp;广阔的没有任何脏污痕迹的落地窗，在外有漂亮的地板砖，能遥望到漂亮的树林，还有木质的桌椅安放在阳台。

&esp;&esp;不是鸡圈，不是农具，也没有坑坑洼洼、一下雨就满是泞泥的院子。

&esp;&esp;陌生又奇特的，仿佛打开了他内心狭窄的缝隙，填充进一个更开阔的空间。

&esp;&esp;这是爸爸妈妈给他的地方。

&esp;&esp;万秋第二次被抛弃，是奶奶死亡的时候。

&esp;&esp;那时候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叫醒冰冷的奶奶。

&esp;&esp;当时村子里的人絮絮叨叨时，他坐在奶奶的身边，试图给奶奶喂下刚刚煮好的米粥，可却打不开奶奶的嘴。

&esp;&esp;奶奶很容易生病，但是如果不吃，就会一直生病。

&esp;&esp;他被从奶奶的身边拉走，珍惜的米粥撒落在地面上，碗被摔碎了，万秋恍惚间似乎看到躺在地面上的奶奶怒骂着站起身来抽打他。

&esp;&esp;可是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奶奶平静的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没有抽打，没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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