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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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铮在黑暗中静默的侧脸比想象中更容易让人心动，苏韵锦掩上阳台门，低声道：&ldo;睡不着？&rdo;&ldo;你不也是。&rdo;&ldo;这怎么一样。明天唯一的亲人要和另外一个人重组家庭的人又不是你。还想着纸盒的事？傻瓜！&rdo;她随意取笑他的时候仿佛有种特殊的亲昵，程铮心中一动，他不敢说，虽然纸盒的事确实让他大受挫折，但是他不是那种小里小气的人，睡了一觉就基本上忘了。他睡不着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枕头上有她的气息。白天心里有事倒头就睡还不觉得，入夜之后那股味道就像灵蛇一样钻进他的心，还伸出鲜红诱人的引信一下一下舔舐着……这是她睡过的地方，抱着她的被子，就好像把她……再想下去估计又要出事了。程铮静下来，又扯了扯苏韵锦的发梢。&ldo;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rdo;&ldo;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了。&rdo;他靠在水泥的镂空栏杆上，说道：&ldo;我想起件事。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妈逗我玩儿，她说&lso;儿子啊，等你长大了，妈妈就把全部的事业交给你打理&rso;。我就问：&lso;妈妈把全部给了我，自己要什么呢？&rso;我妈回答说：&lso;等你长大了，爸爸妈妈也要离开了，到时什么都带不走。&rso;我听了就大哭起来，如果是那样，我不愿意长大，不要他们变老、离开。我妈很无奈，但她还是说：&lso;不管你愿不愿意，最后每个人都会走。&rso;后来长大了，我就想，我妈是对的，陪你到最后的那个人永远只有你自己，但是曾经陪伴过你，爱过你的那些人存在的痕迹却永远不会消失。&rdo;&ldo;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安慰我吗？&rdo;苏韵锦确实有些惊讶，这不太像程铮会说的话。或许在她看来，他一直是个智商和情商不成正比的傻瓜。程铮笑道：&ldo;我只是看不惯你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狗。&rdo;&ldo;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rdo;明天以后，妈妈就是另一个家庭的女主人，这个家庭和她没有关系。血缘是无法改变的，但妈妈不再只属于她苏韵锦，不再只属于她们曾经共有的那个家。&ldo;韵锦，别那么武断。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懂。我也不像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但是不管什么出身的人，或贫或富，在爱和被爱的期待上没有任何分别。&rdo;苏韵锦没有反驳，过了一会儿，程铮很是意外地听她说：&ldo;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rdo;他不理解她的用意，但还是大大方方朝她摊开双手。苏韵锦将他的手拿到自己眼前端详了一会儿，又用拇指在他掌心轻轻摩挲，果然发现了两道血痕，还有四五个血泡，都是硬纸壳弄出来的伤。他虽是男生，可掌心一点茧子都没有，不疼才怪。程铮被她温热的手摸得心里一阵异样，不怀好意道：&ldo;你占我便宜。&rdo;苏韵锦白他一眼，自己回到客厅。她回到程铮身边时手里多了一些沾了碘酊的药棉，轻轻地在他伤处涂抹。&ldo;小伤而已，哪用这么麻烦。&rdo;程铮不以为然。苏韵锦闻言，将药棉在他虎口豁开的伤处用力按了按，碘酊的刺激加上按压的力度，他轻轻发出&ldo;嘶&rdo;声。&ldo;不逞英雄了？&rdo;她抬眼看他。程铮顺势合上手，将她的手指和药棉一块儿握住，&ldo;你对我就不能有点慈悲之心？&rdo;苏韵锦挣了挣，药棉落地，手还在他掌心。她吸了口气，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ldo;程铮，我其实并不讨厌你，虽然你是挺讨厌的。这是……是我心里的实话。&rdo;程铮的手微微一颤，却不知足，&ldo;只是不讨厌？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点喜欢我。&rdo;&ldo;这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值得叠一晚上盒子？&rdo;&ldo;再叠一百个晚上都值得，但我要听真话。&rdo;&ldo;你这样的男孩喜欢过我，到老回想起来我都会觉得很快乐，但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如果你真的和我在一起就会发现，我并不值得你这样……&rdo;&ldo;值不值得是我的事，你没资格替我判定。&rdo;&ldo;也许有那么一点吧。&rdo;&ldo;你再说一遍，你也是喜欢我的？我就知道！&rdo;程铮的声音里透出喜悦。&ldo;但我不知道这喜欢的程度究竟有多少，我不是可以为爱不顾一切的人。沈居安说得很对，我不敢爱你。你已经尽力对我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居高临下，只不过我们脚下踩着的地面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我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得着你，我不想这么辛苦，不想因为一份感情患得患失。那天你问，如果你愿意改变，我们有没有可能。其实你没必要为我改变，你很好，只是和我不合适，如果和你在一起的是别人，比如孟雪，比如其他人，你会幸福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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